那张我见犹怜的带泪娇容,只要是男人,都不免为之心折。
他神色未变,不为所动地拉开她。“不。”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和别人一起——”
“不许打扰她。”他眸光一冷。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她,你爱上她了是不是?这不公平,她有我爱你吗?我什么都能为你放弃——”
“不要逼我。否则,我会走,让妳们谁也找不到我。”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你,我也会死,我是说真的!姊姊敢做的,我也敢……”
“那么,我也无可奈何。”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淡到近乎无情。
她怔然。“你说什么?”那表情,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他。这是那个温静多情的赵航吗?
“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的生命负责,妳敢做,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我不欠妳什么。”
是啊,是她自作多情,他从来就不欠她什么……
她崩溃了,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真的很爱他啊!做了那么多错事,只是因为爱他而已,她只是……嫉妒姊姊什么都不用做,轻易地拥有他……
他不安慰,亦不停留,背过身,决绝而去。
她肯哭,是终于正视了自己的错误,释放的不只是她的泪水与懊悔,也是他的解月兑。
背身而去的同时,他迎上另一双定定凝视着他的沉静明眸!
他一顿,没多解释什么,走向她低道:“走吧!”
一路沉默回到家,他们都没多说什么。
看着赵航掏出身上的零钱,叮叮咚略地往玻璃罐里掉,她轻轻问出一句:“航,你有爱过的人吗?”
他停住动作,好半晌没有响应。
而后,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有。”
有?!
是那女孩的姊姊吗?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你,会想回到她身边吗?”
“不会。”
“为什么?”
他缓缓回过头,眸光淡到无一丝情绪存在。“她已经死了。”
她像被人扼住喉咙,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很难过吧?难过到必须抽空所有的情绪,才能不被悲伤击垮。
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不能再问下去了,也许有一天他会愿意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午后,徐徐清风吹来。
角落爱猫昏昏欲睡,他抓来洗了个香喷喷的泡泡浴,被甩了一身泡沫,索性也一起冲个清凉的午后澡。
浴室里的人猫大战结束后,他一身清爽地抱着爱猫来到书房。
“好香喔!”关砚彤很公平地给了人与猫一记香吻。又回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妳在忙什么?”东模西模了一下午,他都无聊地和祈儿玩完泡泡澡了,她还没模完啊?
他随意扫了眼杂物四散的地面。
“也没什么,就整理一些陈年杂物而已。”她将物品分类,有些装进纸箱,有些丢进垃圾袋。
赵航也学她盘腿往凌乱的地面一坐,就近翻了不成叠的报章杂物,连大学时的课本笔记都有。
他大概翻了下,拋去赞许的一眼。“笔记做得翔实完整,妳以前是个很认真的学生哦!”
“哪里,过奖了。”
祈儿不安分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干脆放牠去玩。
一旁叠好的书册被祈儿撞到,散落他脚边,他顺手拾起。这应该是日记本或心情手札之类的,看起来有一段岁月了。
“这个,可以看吗?”
必砚彤随意投去一瞥。“可以啊,那是我大学时代写的日记,没什么特别的,你想看就看。”
既然人家都大方同意了,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致翻了几页,就是很一般的大学生活。整本日记才写不到一半,她果然不适合做太感性的事。
比较值得他注意的是,大二那年的心情记事。
她,暗恋过一个男孩。
字里行间,流露着属于怀春少女的初恋情怀,既温柔,又甜蜜,酸酸涩涩、苦苦甜甜,纯净而美好。
他细细阅读,感受她当时的心情,原来,她也有过那种浪漫年岁。
他再翻一页,夹在当中的信件飘落脚边。
“彤,这是什么?”他看了下收信人的名字——高驭。
“唉呀,被你发现了。”她有些害羞,娇颜微赧地道:“是我生平写的第一封情书啦!”
“那为什么没有送出去?”都封上封口,连地址都写好了。
她抓抓头发,一脸难为情。“我不敢嘛!”
赵航合上日记,挪了下坐姿,正色道:“可不可以说说看?我想听。”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日记里写的那一个嘛!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人很阳光,笑容足以迷死一大票小学妹。他是篮球社的社长哦,活跃在篮球场上的身影帅气到不行,那个时候我最常做的事,就是站在角落偷偷欣赏他打篮球的英姿。每次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的心就会跳得好快,要是他对我多说一句话,我就脸红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一定不能想象我也有这么笨拙的时候吧?我也很气自己的不争气啊,为什么面对别人,我都可以得体大方地应对,可是面对真正在乎的人,反而手足无措,频频突槌。我觉得好丢脸,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定很糟糕!本来想向他表白的,可是想到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他哪会看上我?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情书写好也没胆寄,一天拖过一天,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赵航认真地听着,没发出半点声音惊扰她。
她沉醉在初恋心情的容颜好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雾光,唇畔漾着浅浅的柔醉笑意……
他懂那样的心情,初恋总是最美的,可惜的是,她的初恋带着遗憾。
他敢打赌,每当午夜梦回,她一定曾经想过,如果当初鼓起勇气告白,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懊悔的滋味……很苦。
“妳现在,还爱他吗?”
她呆了呆。“我、我不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那样的心情,被沉淀在心灵很深很深的地方,它依然是存在的,但是……
“如果还有机会,妳想不想试试和他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他的遗憾,已经来不及挽救了,但是她的却可以!
她,还有幸福的可能。
“啊?”她张着嘴。
“要,或者不要?”就等她一句话。
“或、或许吧!”曾经很真心爱过的人,哪能那么轻易淡去无痕。
“好,那我知道了。”他点头。
知道?他知道什么?
必砚彤一头雾水,模不着头绪。“等一下——”
走入电梯的当口,身后传来叫唤。他按住Open键,耐心等待。
“谢谢。”走进电梯,Joanna吐了口气,转身打量他。
电梯门关上。赵航回头迎视她的目光,认出是刚刚办公室内的那个。
“谈完了吗?”
“是啊!”她仍旧大剌剌地审视他,一点也不避讳。“长得够帅,难怪关砚彤要把你藏起来,要换作是我,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来抢。”
“我吗?”听起来像是狗在抢肉骨头。
“先生贵姓?”
“赵。”
“赵先生,介意请我吃个午餐吗?”确定目标,展开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幽浅的眸底,激起少许讶然。“我身上的零钱只够坐公车回家。”淡淡拒绝。
“你只知道要帮砚彤送午餐,自己却连午餐钱都没带?”她不敢相信。
“是真的。”
“那也无妨,我请你。”
“我不习惯让外人请客。”
“拒绝淑女的邀约,是很失礼的行为。”
“抱歉,真的不方便。”电梯抵达一楼,他率先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