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她临时被工作上的事绊住了?
赵航不放心,拿起电话打算再拨一次。
才刚接通,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赶紧放下话筒帮她开门。
“怎么这么晚?”她看起来好疲倦,他习惯性地伸手要扶她,她竟惊慌地避了开来,还撞到鞋柜,他怕她跌倒,想稳住她的身子!
“不要碰我!”声音过于尖锐,慌张地退开数步。
他盯着落空的双掌,一阵错愕。
“彤,妳怎么了?”他不解。
“我、我只是太累了……今天工作好多……”她勉强地,硬是挤出这一句。
所以才会这么晚回来,忘记他们的约定,不是发生其它的事?
“那妳饿不饿?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把菜热一下……”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掩饰得漏洞百出,疲于挣扎,绕过他想回房,脚下一个踉跄,往前倾跌,他及时勾住她的腰,资料掉落地面,他顺手去捡。
“别!”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本是没多想,但她不寻常的慌乱引起他的注意,他顺着稍稍露出牛皮纸袋的资料抽出往下看。
必砚彤暗自叫惨,没勇气迎视他的表情。
她其实在公司时就应该销毁它的,但是她心里好矛盾,一方面想向他问清楚,一方面又害怕听到真相。
一分、两分、十分、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像等候判刑的犯人,惶惑不定地等待着,气氛很凝重,静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妳在怀疑我什么?”好半晌,他吐出话来,声音很沉,沉得听不出情绪。
她不信任他,所以调查他?
她呐吶地张口,发不出声音。
她能想象他会有多生气,但是……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过去,一件比一件沉重,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受不了那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这里面……这里面……”她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
垂眸,敛去所有的情绪。“是事实。”如果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给。
她倒吸了口气,张大眼瞪他。
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要答得这么干脆?他可以为自己解释,说那是误会、说资料错误、说什么都好,就算骗她也无所谓,她知道很笨,但她真的宁愿选择相信他……
可是……他承认了。
她心好乱。一转身,重重关上房门。
赵航没有移动,盯着紧闭的房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情绪也在时间的流逝当中沉淀。
他清楚该怎么做,很清楚。
只是呵……他浅浅叹息,遗憾是如此收场。
走上前,他轻敲房门。
“你走开,让我静一静。”
房里房外,一片静默。
她等着他下一个举动,刻意不锁房门,但是他没再如上一回那样,抱着祈儿进来对她撒娇,抚平她紊乱的情绪。
她等着、等着,等到心慌。
他在做什么?外头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动静。
许多两人共处的点点滴滴,全在这时浮上脑海。她生日时的温馨举动、他挺身维护她不受姜志彬羞辱、他不被外物所惑,坚决留在她身边、他日常生活中的温柔照料、他细腻贴心的种种言行……
愈想,心愈痛。
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人,至少他现在是全心全意对她好,她真的感受得到。这一辈子,不曾有人如此真心地对待过她……
和姜志彬在一起时,他的刻意讨好固然令她开心,但那种快乐是浮面的;而赵航,他不会刻意制造浪漫惊喜,不说好听话哄她,但生活中不经意的每一个小体贴,却深深地暖了她的心。
他是怎样的人,重要吗?她只看见,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他,就算他曾经十恶不赦,那又怎样?
执迷不悟就执迷不悟吧!她不愿意放弃他,说什么都不愿!
她抬手看表,一个小时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睡了吗?
一屋子静得让人发慌,她再也坐不住。
起身开了房门,开了每一道门,他不在里头,来到厨房,摆放在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完好无缺,没有人动用,她眼睛定在摆放一旁的巧克力蛋糕。
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她说了要吃蛋糕,还指定要巧克力口味的。
蛋糕上头,插了32的数字蜡烛。原来,他三十二岁啊……
找遍了一屋子,没看见他的人,她开始慌丁,一张字条,以遥控器压在客厅桌面,就像他来的第一天,她留字条给他的方式——
再见。
很简短的两个字,但她就是知道,这是他留给她的。
再见引她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像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它组合起来的字义。
他说了再见,所以、所以意思是……
她倏地惊醒过来,以火烧房子的速度冲出家门!
第六章
她很急,找遍了每一个他平时会去的地方,附近的书店、面摊、超市,还有公园,没有方向地找着!
当这一切全都落空时,她的心冷了。
他会去哪里?她完全没有头绪,她急得快哭了,泄气地蹲在公园的垃圾桶旁。
脚好痛,刚才找得太急,又扭伤了脚,可是这一次没有人会抱她回去了。
想到这里,更是难过得想哭。
“航,你在哪里……”她哽咽低喃,索性一赖坐在地上,埋头闷闷地哭。
经过的路人全都投以怪异的眼神,还有人会顺手丢个硬币到她脚边,但她完全不管,满心沉浸在失去他的悲痛中。
“阿姨……”一声怯怯柔柔的叫唤传入耳中,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一只小手轻扯她衣袖。“妳是不是在找那个帅帅的、不爱说话的叔叔?”
“妳怎么知道?”她瞪着小女孩。
“女乃女乃说,叔叔是好人,你们很相配。”每次和妈妈出来买东西遇到他们,都看见叔叔帮她提东西,还会间她累不累,她觉得叔叔好体贴哦,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和叔叔一样的男生结婚。
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可是……他走了,我把他赶走了……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
一颗心沉入地狱前,意外看见一丝曙光。她惊跳起来,抓住女孩的手臂激动追问:“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家住在那里,从窗户看见叔叔一个人在公园的椅子里坐了好久,我出来帮爸爸买香烟,本来要跟他说话,他已经不在那里。”
必砚彤无力地垂下手。她晚来一步,他走了……
“然后我买完香烟,又看见叔叔坐在站牌下的椅子上,我过去问他,他说他要走了,问他要去哪里,他也没说。”
眼睛一亮,心再度死灰复燃。“哪里的站牌?”
女孩小手往路的尽头指去。“就是前面出去的那个路口,我每天上学坐的公车,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话没说完,关砚彤已经十万火急地拔腿往前冲!
鲍车缓缓在眼前停下。
十一点五十分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公车。他掏出口袋里的零钱,移动步伐。
他不知道这班公车会将他带往何处,只知道,这班公车,会将他带离她身边,那个有双弃猫眼神的女子……
“航!”声嘶力竭的喊叫,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他顿住脚步,愕然回身。
经过疾速奔跑,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高跟鞋被拎在手上,原本优雅的发髻,如今乱得不能看,模样说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你要去哪里?”她眼眶含泪,问得可怜兮兮。
去哪里?他答不上来。
“很、很晚了,你不回家吗?”她结结巴巴,泪眼瞅他。
鲍车司机来回扫了他们一眼。“小俩口吵架把话说清楚就好,离家出走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