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为自己的感情背书什么,爱情与恩情,本来就难以定义,长久以来,都只有他在为她付出,在她人生最灰暗低潮的时期,是他陪著她走过来的,不知不觉中,他变得愈来愈重要,再也离不开他。
他的手,就停在她肩上,她屏息等著他做决定,推开,或者拥抱。
彷佛过了一世纪,又似只有短短几秒,他揪肠地深深叹息出声,张手密密将她收拢。“真是被你吃定了。”
她吁了口气,浓浓甜意,由胸臆泛至唇角。
一辈子,能够吃定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他们哪儿都没去,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DVD。
电视萤幕正播放著“美国情缘”,叙述一对在圣诞夜相识的男女,情缘牵动,却因为当时都各有男、女朋友,於是,女方将姓名、电话写在书上,卖进旧书摊,而男方则是写在一张钞票上,他们都相信,只要有缘,终会相遇……
七年当中,不曾相忘的惦念,在不断的错失与追寻中,书本与钞票几经辗转,再次回到对方手中……
安絮雅背靠他的胸膛,头枕著他的肩,被收拢在他胸怀最安适的地方,倾听他的脉动。“你真的相信,姻缘天定吗?”
“信。”他毫不犹豫地道。“我一直都认为,每个人都有一条属於自己的姻缘线,无论距离多远,无论时空沈淀,系在小指之间的姻缘线终究会带领他们找到彼此。”
“是吗?”她喃喃道,拉起他的手,反覆瞧著他们的小指。他们指间,这条无形的姻缘线,是牵在一起的吗?
裴季耘温温一笑,习惯性将她泛凉的双手合握在掌中搓暖。“冷不冷?”
她摇头。“你身上好暖。”真奇怪,身体差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四肢冰凉的却是她?也因为这样,她总是眷恋著他带给她的柔暖呵护。
“这是我唯一仅剩的利用价值了。”
“才不是。”她回身,攀住他,顽皮地啃吮他唇片。
“别闹。”察觉她的不良居心,他失笑地闪躲。“存心想害我明天没办法见人啊?”
“知道就好,谁教你乱说话!”
“拜托,帮我留点为人师表的形象!”双唇被她咬得发痒,敌不过她存心的缠闹,他无奈求饶。
“不要。”拒绝和解,执意捣蛋。
裴季耘没辙,吻住不安分的小嘴,不让她再继续为祸,她娇喘,旋即伸手揽住他,全心迎合,感受他的柔情、他的眷怜、他的宠爱……
他的吻,并不狂炽,温温的、浅浅的,印上他的气息,然后才逐渐加深,绵密纠缠──
在他怀中,她化成一滩春水,柔化在他的眷吻爱怜之中。
这就是他和庄哲毅最大的差异之处,和庄哲毅在一起,她得战战兢兢顾虑他的情绪,强迫自己早熟、坚强的去担待一切;但是和裴季耘在一起,她可以很轻松、很自在,凡事有他担待,他会将她放在最安定的位置,让她回归自我,当个最单纯的女人,任他娇宠。
夜,很深、很深了,但是温存倚偎的身影,不舍得片刻分离。偎靠著的身躯,已经由坐姿,一路躺卧到长沙发上。
“你,很喜欢她吗?”她没来由地,冒出这一句。
“谁?”
“你的初恋情人。”
“明雪,她叫江明雪。”顿了顿,才接续:“我喜欢她,如果有未来,我有把握爱上她,但是,来不及。”
“我和她,很像?”
“不完全。七、八分像吧!但是你们个性、神韵极为相似,才会让我在第一眼,有见著了她的错觉。”
“你是因为她,才对我另眼相待的吗?”将来不及给初恋女友的爱情及亏欠,寄托在她身上?
“不是。”一晚连著两次问相似的问题,换来他的专注。“你很介意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曾经,透过我去想念她。”
“曾经。第一眼看到你,真的很震撼,但你是你,她是她,这点,我一直都很清楚。”
“其实,我是感激她的。”如果不是江明雪,也许今天她不会躺在这里,不会有机会,拥抱这个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男人。
她明眸半敛,挪了更舒适的位置,安心依赖。
裴季耘浅笑,长指梳顺她的发,看著一头乌亮长发披散在他胸前,纯然男人与女人的亲匿暧昧。
“想睡了?”
“不想。”她嘴硬回道。
裴季耘哪会不晓得,住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已经调回正常作息,惯於早眠的她,只是在强撑罢了。
必了电视,伸手抱起她回房,她沿路抗议:“我还不想睡!”
“是我想睡,行了吧?”将她轻放床内,迁就的安抚,正欲退开,她双臂一收,没让他走。
他愕然以视。“絮雅?”
“别走,留下来陪我。”
他呼吸一窒,命令自己不许多心。“那我等你睡了再走。”
“不是……”娇颜羞赧,微窘道:“我的意思是,今晚,留下。”
电影结束了,男女主角等到了属於他们的圣诞奇迹,那,她与他的呢?
裴季耘盯视嫣颊上的红晕,神色复杂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深呼吸,鼓起勇气,五指缠握住他的。“也确定。我不要你的圣诞节永远只有感伤可回忆,她来不及给你的,我替她完成。从今年起,你的圣诞节少了冷寂,多了笔我给的温暖与美丽。”
“因为感激?”
“不,因为你是你,是此刻我眼里、心里,唯一容得下的男人。”
被了!扁是这句话,就太足够了。
“我没有任何准备。”他轻声告诉她。
这证明他私生活自律,不会随便与人乱来。“应该不会那么巧……”
“谁能保证?这种事,会对女人造成多大的身心创伤,你不会不清楚,一次就很够了,我不会容许自己的一时贪欢,再让你承受二度伤害。”
“那……”他全心的维护,暖融了她的心。
“便利商店买得到,我去。”
“可是外面很冷,还是我……”他身体不好,怎能让他大半夜再出去吹风?冬夜里的寒风是会刺骨的。
他扳开她的手,坚定道:“不,你留下来,仔细考虑清楚,如果你后悔了,我就当没听到,但是如果我回来之后,你的决定还是没变,今晚,我就留下。”
她愣愣看著他由掌心挣月兑,想著他说过的话,唇畔漾开幸福的笑意。
他总是如此,全心为她,任何事,都以她为第一考量,即使在两性欢爱上,都没忘记护著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会后悔吗?不,她可以肯定,这会是她最不悔的决定,这辈子,她再也找不到这样为她的男人了。
留意了一下时间,快半小时了,由家里到最近的超商,走路来回也只要十分钟,他怎么还没回来?
忧心外头的他,再也坐不住,跳下床换掉拖鞋,正欲出门寻找,才刚拉开大门,发现倚靠门口的裴季耘,正盯著地面发呆。
她意外道:“怎么不进来?”
他没回答,反问:“考虑清楚了吗?”
一股酸意漫上鼻头,她恍然明白!
这傻气的男人,居然在外头挨冷受冻,只为了给她多一点的思考空间,怕她一时冲动,事后会后悔。他连这个都为她顾虑到了……
是谁说,男人是纯感官的动物?是谁说,爱与不爱,是建立在性行为上?根本就不是这样,他推翻了这则理论。
她没回答他的话,迎上前,心疼地吻住他,深深地、热烈地!
裴季耘拥紧了她,闭上眼,他知道,他完了!全然沈陷的身心,再无力挣扎,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