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今天又要多添一条冤魂了……”
“人家就是穷,才会缴不起税银,居然就要砍头,我们这个知县大人真是夭寿,没有人性。”有人低声暗骂。
“哼!我咒他生的孩子都没……”
“要是我有这个本事,就一刀了结他,省得留在世上祸害百姓。”
“嘘!不要太大声,要是让知县大人的耳目听见了,下个被砍头的就是你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如大家上京告御状……”有人提议。
“皇上只顾着在宫里享受,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告有个屁用?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告丢了。”
“那怎么办?”
“听说民间有个叫正义之师的组织,由许多想推翻暴政的人组成,专门惩奸除恶,就是为了对付这些贪官污吏,可惜我们不认识,不然可以请他们帮忙。”
“真的有那种人吗?”
“我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不过我想一定有……”那人一脸向往的说。
囚车颠颠簸簸的从玉竹眼前经过,除了无奈,似乎什么也不能做。她才仰起螓首,想要叫敖俊先到别处晃晃,等她买好了绣线再来接她,不期然的瞥见他犀利如刀的黑眸还落在那行人的身上。
第五章
“喵喵……”外头野猫叫得凶,将一向浅眠的玉竹从睡梦中惊醒,才注意到房里光线很暗,以前是因为家里只有女眷,为了以防万一,总会在夜里点上烛火睡觉,如今家里虽然有男人在,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她掀被起身,模索到桌旁,让屋内得已重现光明,这才发现墙角的地铺上空无一人,就连被褥也是冷的,不像有人睡过。
“这么晚了,他会上哪里去呢?”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出去。
于是披上外袍,手执烛台,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她一一检查过家里每道门窗,两个妹妹都睡得很沉,但就是不见敖俊的踪影。
怱而想到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她立刻前往位在后院的柴房,就着烛光,从敞开的窗户往里头张望,很能适应各种环境的石楠睡得正香,被褥让他踢到一旁凉快,嘴里还说“是我想太多了吗?”自从三天前在街上见到正要推到刑场斩首的无辜百姓后,她就发觉敖俊敝怪的,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玉竹摇了下螓首,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旋身回到屋内,才走没几步,就被挡在面前的“庞然大物”给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啊……”手上的烛台差点拿不稳。
“庞然大物”霍地开口说话。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你。”玉竹看清对方的面孔,抚着胸口顺顺气,惊魂未定的轻嚷,“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摇曳闪烁的烛光将敖俊严酷黝黑的五官映得更加诡魅莫测。
“我听见外头的野猫在打架,扰人安眠,所以出来赶它们走。”
“可是,你的被子是冷的,表示你今晚都没睡过……”
敖俊扯动一边的唇角,语带调戏的笑问:“是不是我不在,你就睡不着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去哪里?”
“你、你少臭美了。”玉竹倏地面如火烧。
他上身微微前倾,故作轻薄的瞅着她,“想要我的话就说一声,不要找其它借口,女人还是不要太逞强,才会得男人疼爱。”
玉竹一脸窘愤的娇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睡不睡觉和我无关,只要别打扰到别人就好。”语罢,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她提着裙摆就冲回房,心中又气又恼,怪自己太多事。
“这女人就爱跟我唱反调。”敖俊就是搞不懂,她跟别人说话总是和和气气,可是对象一换作是他就变了,活像他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一条瘦削的黑影无声无息的掠至他身旁。
“大哥,其实嫂子很关心你。”
他轻哼,“如果她能再温柔点就好了。”
“说不定她只是不好意思,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嘴里说不要,其实心里想得要命。”石楠说得好像他是过来人,很有经验似的。“等这儿的事办完,大哥真的舍得丢下她?”他突然冒出一句。
敖俊又是一哼,“那得看她的表现。”
“嫂子还不知道大哥的身分?”
“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敖俊心中一阵烦躁,马上转开话题。“好了,谈正事要紧,明天趁县衙里乱成一片,你先到无疆山,跟我义父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或许二弟和四弟也在那里。”
“我不能留大哥一个人来应付……”
“要你去就去!”他粗声打断石楠的话。
一旦他决定的事就很难更改,石楠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是,大哥,那你要保重。”
玉竹才跟一群妇人到河边洗衣回来,就见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差,还分成好几批,逐门逐户的展开搜查,搞得人心惶惶,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有股不祥的预感。
吴婶找上一户刚被盘查过的人家问:“这位大娘,出了什么事?”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知道?听说知县大人昨晚被人杀了,脑袋跟身体分了家,死状很惨,还有放在库房里,从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搜括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抓拿凶手……”
吴婶听了拍手叫好。“杀得好!那个昏官早就该死了。”
玉竹不知为何蓦地心跳加快。
“请问大娘,那些官差有说凶手是谁吗?一那妇人一脸不以为然,“他们怀疑杀死知县大人的凶手有可能是一群叫『狂天四兽』的强盗干的,听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至今还没有人能抓得到他们,要换作是我,早就逃出城去了,又不是头壳坏掉,还会躲在这里等着被抓。”
“我也听人家说过『狂天四兽』这个名字,虽然他们是群打家劫舍的强盗,可是下手的对象都是些危害乡里的奸商,或者是草菅人命的狗官,可以说是为民除害,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一口怨气。”吴婶赞佩的说。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玉竹归心似箭的说:“吴婶,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两人向那位大娘道了声谢,便匆忙的各自奔回家中。
“大姊,听说知县大人被人杀了是不是真的?”苏玉琴面露惊惶之色,一副快晕厥的娇弱模样。“现在官差正在到处抓人,好可怕喔……”
玉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说不定凶手早就逃了。”
为什么她老觉得这事和敖俊有关,就因为昨晚他的形迹可疑吗?不,人命关天,她不能凭臆测就说他是凶手。
“二姊,我们家又没有窝藏凶手,有什么好怕的?随他们来搜好了。”苏玉环口气恁是大,可是听在玉竹耳中却是心惊胆战。
她胸口闷闷的问:“你们大姊夫呢?”
“谁晓得!”两人异口同声道。
玉竹原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打消主意,转身寻人去了。
来到后院,见他将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够全家用上好一阵子。
“我有事要问你。”与其提心吊胆,不如问个明白。
他将工作全部完成,才睇她一眼,“什么事?”
“昨晚知县大人被杀了,官差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你……”玉竹怱地打住,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万一弄错了,岂不是冤枉他。
敖俊挑起一条浓眉,“我怎么样?”
“是……你干的吗?”她鼓起勇气问。
他深深的瞅进她的眸底,语带含糊的问:“你认为人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