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给她一个浪漫到不行的求婚过程,机会就已然闪过了!
苏荧的鬼脸比平时更呈现阴凄的鬼相。
森寒的冷空气回过整个休息室,几个在里头假寐休憩的家属全都给冻出去了,唯独姜文莹,她依旧躺着,动也不动。
许孝华要送她回家,可是王云薇反对,她知道小莹一醒来就会想探视雷堑……只是,她没想到,小莹一昏就是那么久。
凝望着她,苏荧黯然轻叹。“其实,她当年并没有真的应允我什么。”
雷堑顿愕。
“指月复为婚,那不过是我娘怀我时顺口聊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没料到我自小就体虚,谁都断定我熬不过下一年,偏偏,我竟能强撑到行弱冠礼……那年,我爹仗着权势,替我迎娶了一房媳妇儿,冲喜。”
想当然,那个倒霉的小新娘就是小莹的前世了。
森冷的黑眸没瞪向撩拨他自制力的苏荧,可是,雷堑知道自己很专注的听他掀开记忆。
“大家都断论我会早夭,谁知道我一拖再拖,甚至还能娶妻……只除了,我来不及传宗接代。”
哼,这么狠,活该你们苏家绝子绝孙!
“够了你,少在那儿冷嘲热讽;别以为你不吭气,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苏家并没有绝在我身上,在我之下,还有个稚龄的弟弟,只是对于长子的我,爹娘自然多付了几分心力。”
对他口吻中的孺慕依恋,雷堑不由自主的瞪了他一眼,还是不想提气吼他。他不想骂人,他只想扁人,甚至杀人……不,是杀鬼!
早在脑海中浮出那个念头时,他就该立即冲到外头去找个超级天师来收他这个恶鬼的;是他蠢到极点,以为在姜伯伯回乡下后再行动比较妥当。
也以为,苏荧虽是恶鬼,可是良心未泯……Shit,是他笨得判断错误。
“……是我太一相情愿了,连死,也逼她非得点头不可……我走后,她……唉,她的日子不太好过。”
咬牙问了几秒,雷堑冷声嘲斥他的自责。“可以想像。”
他仍恼怒苏荧不由分说的夺了他的魂,但是再任苏荧这么自哀自怜,他真会动手掐死他。
虽然他还捉不到掐鬼的诀窍,但是他相信自己终能心想事成!
而逐渐陷入自责的苏荧没理会他的讥嘲。
“我爹娘将罪全怪在她头上,我知道她很无辜,我……她只在我掀起红巾的那一刻见过我,所以,要她能记得我……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印象吧。”
“她会对你有印象的。”
“真的?”
“恨意!”他说的极鄙夷又风凉。
换成是他,绝对要照三餐拿苏荧这罪魁祸首的牌位当泥地踩。
“你觉得我这么做很不应该?”他真的后悔了。“曾经,我有机会可以跟她双宿双飞的。”
雷堑沉震。“什么时候?”
“前世。那时,我陪她住在一条临溪的小村落……只不过,在她眼中,我是另一个男人。”
“原来,你始终都不是她的选择。”
“雷堑!”
“这是事实,是你不肯面对。”
“我……”苏荧气急败坏的喘着气。“我是因为无法现身追求她,否则,你哪有机会!”
“为何你不能跟她感应?前世不是可以?”
“我也不知道。”他苦叹着。“她竟然无法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我感觉得到,连系我跟她的那条线越来越薄弱了。”
明明是无色透明的鬼影子,可就在瞬间,雷堑感觉得到他哭了;一抹傲气凌人的幽魅,就这么静静的淌着泪。
雷堑无语,深沉的目光痴痴的守护着连身都没翻的姜文莹。
往后,真的就只能这么看着她了?
“你该回去了。”
贸贸然的一声轻叹唤回了雷堑的失神,而苏荧的话令他一震。
“你说什么?”
“你的命还长的很,是我违背天理将你硬掳了来……”苏荧语气带着哽咽。“回去吧,她需要你。”
苏荧难得寡言地没对错愕满面的雷堑搭下一堆废话跟警告,因为他知道他会对小莹很好很好;毕竟,同样都是拿命来爱的执拗性子,爱上了,就是一生一世。
只是……
“再投胎转世,她就该我的了!”
心知肚明苏荧已经放弃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雷堑明知道在这节骨眼上该忍一忍,随他定诺,可是他忍不住胸口的沉怒。
“难说。”
“你!”
“我爱她,我绝对会定下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你的要求,我碍难从命。”
“谁要求了?我是先撂下命运。”
“错误的命运!”
“哼,你还真是不怕死哩。”
“拜你所赐,我差不多算死了。”他恨声提醒。“既然存心要搞死我,为何还留一口气给我?”
“我……我也不知道。”
听他不情愿的嘟哝,雷堑的脑门灵光一闪。“其实,我还是可以自行让原神归位?!”他怒斥。
“哼。”雷堑更确定自己的揣测了;没错,他可以,只不过,还没模着窍门罢了!
“我该怎么做?”
“乖乖陪我等着投胎。”他想反悔了。“休想我会放你走!”
“她需要我。”雷堑拿他早先的话来堵他。
“不,她不需要你,她需要的应该是我。”
“你整得她也够惨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这是你欠她的。”
“我前世已经退让过一次了……”
“她的选择不是你,你再怎么拗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
“我该怎么做?”他不放松地再度逼近。“苏荧,别跟我说,你真狠得下心见小莹往后就跟行尸走肉般过着每一天?”
“小莹她……她,她只是在睡觉!”
“一睡就是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苏荧不语。
小荧是因为心力交瘁,所以才会睡死了;甚至他怀疑,她是不是存心想陪雷堑一起昏迷……不,他不容许活力十足的小莹变成半个植物人。
他不忍心!“快说!”
苏荧沉默不语,脑海中的剧烈挣扎一览无遗。
“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心情激荡时,他就只能自言自语,连分享都没人可找。
雷堑静默以对,苏荧的心情他懂,可是同情是不能当饭吃,因为他心有所属了!
“翻过去。”
“嗯?”
“我说,你翻过去呀。”低哑的命令死气沉沉的让人不忍。“不是想快点回去?”
模不清苏荧搞什么鬼,可是,能快些回魂的诱惑胜过一切……
雷堑才转过身,苏荧已经扬起一脚,狠狠的往他臀部一端,将猝不及防的他往墙的另一头踹去。
“快滚!”
尾声
两年后在纽约……
绿木扶疏的庭院某处摆了几张原木长椅,姜鸿涛舒舒服服的坐在其中一张,不远处一棵壮硕的树荫掩去了灼热的烈阳,他挥手招来女儿的注意,大口饮着女婿买回来巴结他的珍珠女乃茶。
这珍珠女乃茶一点都不道地,但也无妨啦,反正他在台湾时也不常喝,更何况,是宝贝女婿的心意呀。
“爸,太阳那么大你还跑出来,小心中暑呀。”
“安哪,你有瞧见太阳光洒到我了吗?”
这倒没有!笑笑,姜文莹没急着走回大屋,将手中的冰红茶搁在桌上,她也坐下来偷闲。
案女俩静静的享受着午后阳光。
那时,几乎像是死而复苏的雷堑比她还要早睁开眼,才下床就被许孝华扶着去唤醒沉睡的她,结果她的憔悴竟更胜过他数倍;当天晚上,极有默契的闲杂人等全都回家,留他们小俩口聊聊体己话。
彼不得花前月下的浪漫主张,两人依偎在病床上,他开口求婚,而她一口就答应了。
因为,怕雷堑只是回光返照,姜文莹只想能拥有更多属于两人的日子,哪有心思去追究他套在指间的婚戒是钻石还是易开罐的拉环,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