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紧,陆榷猛地挫断手中的铅笔。可是,他没有抬眼望她,虽然心中极想,但却是抑了又抑。怕一见到那双揪心的大眼,他就什么辙都没了。
懊给她一点教训的。陆榷不肯让自己心软。
维系两人的情感,信任是项最重要的红丝绳。小堇的不信任让他觉得彼此的感情开始岌岌可危,尤其,她的信任竟然是转向李仁耀那只老狐狸,这是他最不能忍受、也是令他忧忿的主因。李仁耀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会笑着将她吞吃入月复,连一根骨头也不吐的。
“或许。”
模棱两可的话让李淑堇的勇气顿失,轻咬住唇,为了不让自己更惹人嫌,她该退场了。旋过身,飘扬的衣角自他桌上扫下了几张纸。
她知道这个案子,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叔叔不知道跟谁在通电话时,神神秘秘的提到这项工程。但因为跟公司的业务没关连,她也就不以为意,管他是跟谁在聊,那是他个人的自由呀。
点了点颔,他示意她将递到眼前的竞价单搁回桌上,想继续冷漠对之,但在瞧清她略微憔悴的神情后,终究不舍。
“小堇。”他突然开口唤住她。
蓦然一凛,李淑堇吸了口气,旋过身。
“嗯?”他开口叫她,她终于原谅她了?
“我明天没时间陪你去上香。”他没忘李仁韦夫妇的百日之忌,“不过,我请阿强腾出时间了。”
腾出时间?
李淑堇忽然有一股想疯狂大笑的念头,刚刚好不容易抑住的泪水差点就成功的滑出了酸涩的眼。
何时,陪她得需要某个人“腾出时间”?
“不用了。”声音有些不稳,但她已无力控制它,“只是上个香,我可以叫辆车载我。”
“阿强十点会到。”兀自低头批示文件的陆榷好似没听进她的话,“听话,别一个人去墓园。”
没有留下来听他再一次的声明,李淑堇轻吸着鼻,快步的走出那里。
***
还没十点,当然,骆保强也还没到。
早早就已经打点好祭祀的香烛素果,李淑堇乖乖的坐在客厅等着被点召的司机,等得心都有些烦躁了。
当门铃响起时,长长的分针才刚跨过数字6。
“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等得不耐……咦,王大哥,怎么是你?”门外站的人是王佑华,不是骆保强。
“你在等人?”他刚刚听到小堇唤着骆大哥。
“嗯,陆榷的朋友。”李淑堇没招呼他进门,“有事吗?”横竖她待会就得出门,就算请他进来,也无法将椅子坐热。
“今天是你爹地他们百日之忌,我想,你会不会需要个司机?”慢条斯理的说明来意,王佑华的笑让人觉得分外窝心。
“你记得?”她无法不感动。
“当然,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向她身后探了眼,他疑惑的问:“陆榷还没到吗?”
“他,呃,他今天有事没办法陪我去。”勉强的朝他一笑,“待会儿骆大哥会来接我。”
“噢。”心怜的看着她脸上强掩不去的怅然,王佑华的手抬起来,半晌,却只是轻轻的将她颊边的发丝拂开,“你们约几点?”好想,好想,好想就这么将她拥进怀,给她完全的呵护,可是这份权利,永远都不属于他。
“十点。”
“我们一起等他。”
“啊,你要跟我们一块儿,呃……”听到电话铃声,她无奈的转了转眼珠子,“王大哥,要不,进来坐一会儿吧。原以为没什么时间可以坐,所以不敢请你进来,免得椅子没坐热,主人就得赶客人了。结果,还是得让你坐坐我们家沙发。”
“你噢,小气鬼。”
宠溺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王佑华跟在她身后,见她快步的冲向电话,心中不禁涌着轻喟。小堇真的变沉静了。若是从前,她会迭声抗议,她会朝他作个鬼脸,然后笑得比他还快乐。
倚着楼梯扶手,王佑华贪婪的眼留恋在她身上。只见她拧起了眉,思索一会儿,三言两语的便挂了电话。
“走吧。”她径自走向那堆祭品。
“不等那个骆大哥了?”
“骆大哥的会议拖了半个小时,我叫他不用来了,反正有你在。”她不以为意的将香烛塞到他手上,“这些让你拿。”
反正有你在!王佑华心里很是滋味,乖乖的接过香烛,眼明手快的抢过几袋水果,笑得很喜悦。
“还有什么忘了拿的吗?”明知道不过是漫不经心的话,他乐得很没有道理,可是出自她的口,意义绝对不同。
“没了。”不忍心的瞧了他满满的双手,李淑堇不由分说的扯出一袋二十世纪梨,“王大哥,干么那么虐侍自己,我也有手可以帮着提呀!”倒是看不出来,他的双臂瘦不拉几的,还那么能提呵。
“我知道。”
“知道还抢那么多东西提,大笨蛋。”嘀嘀咕咕的,李淑堇率先出门,没有留心到那份醉人的迷恋悄悄的自身后蔓延过来。
***
秘书转述的话里少了王佑华这一号人物,可却将李淑堇表示要提前前往的意图表达得一清一楚,待骆保强开完会,这才知道。一路飙到墓园后,他就看到王佑华坐在她身边,两人无语,气氛虽然凄冷清寂,却漾着一股融洽的安祥。
“骆大哥,”李淑堇吃惊的瞪大了眼,“你怎么赶来了?我已经跟你秘书说过不必那么麻烦你了呀。”
“精华的小老板,不是吗?”潇洒的朝他伸出手,骆保强飞快的在心里思忖着他的资料。
他是王世文的长子,在大学任教,标准的书蛀虫一个。陆榷提供的资料就这么多。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斯斯文文的书生男人,一点都没有商界打滚的圆滑气质。不过,陆榷没提到的是,这个书蛀虫对小堇不是普通的宠爱呵,瞧那双随时在留心她一切的关怀眼神就可得知。
“骆先生,你好。”立即的站起身握住那只礼貌之手,王佑华的表情浮上疑惑。“你认识家父?”
“不过是片面之缘。”睨了眼也跟着站了起来的大眼妹妹,“谢谢你送小堇过来。”陆榷知道王佑华不是偶尔,而是常常伴在小堇身畔吗?
“小堇不是旁人,应该的。”
很正常的话。一如王大哥往常会嘀咕的话。可今儿个不知为何,她就是对他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有点……沾染暧昧呢!会吗?王大哥至今还未对她死心?侧睨向王佑华,她的唇角扯起一丝微笑。
“王大哥,你刚刚不是说想上个洗手间?现在骆大哥来了,你可以放心的去上啦!”
他有吗?脑筋迷惘、眼茫然,可是身子已经自动自发的移开了,“我去去就回。”记得管理室好像有厕所。
望着他逐渐走开的背影,骆保强忽然问:“他真的想上厕所?”
“当然不是。”
“你骗他他有这项生理需要?”
“是呀!”说的很是理所当然,可是李淑堇却忽地轻笑出声,笑声里有着感叹。“很奇怪噢,就算不想,我开了口,他还是会去走一趟。”傻男人一个,她真那么好吗?值得他对她痴心至今。
“他这阵子常常陪着你?”骆保强带着研探的眼神望向她。
一些时候没见小堇了,她的改变让他起了忧忡。圆眨的大眼不复见惯有的明亮,曾几何时,莫名的茫雾竟遮去了那双星眸里的旺盛生命力?陆榷是怎么对待小堇的?骆保强在心底起着疑惑。
“嗯。”瞟了他一眼,李淑堇随意捡了处草地坐下,无精打采的扯着身边的杂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王大哥家跟我们算得上是世交,我曾纠正过他的一些想法,可是……”她耸耸肩,无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