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她总算开口了。陆榷的心头火正待消敛些许,就见她结巴了几个字,然后蓦然无声,这下子,心火烧得更是旺旺旺。
“你不会去问他?”心火里完全塞满了赌气的意味。
“问谁?”为什么他满脸嘲讽?李淑堇疑惑的望着他。
“先前,谁为你解决困难,你现在仍然去找那个人不就结了。”冷冷的嗤了声,他旋过身,想走,却又走不开。
如果,小堇能够悟得出他的话,不必他开口质询,她就会直接坦白的告诉他出售股票的来龙去脉。他不想这么小心眼的先问出口,尤其以这会儿的心情,口气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噢。”有些颓丧的,李淑堇垂着脑袋,没有察觉那两道偷觑的眼神,简简单单的截取他的话意解释,有问题,去找你叔叔。
上回,是叔叔替她出售那些股票筹措那笔款项的。陆榷的意思,是要她再去找叔叔想办法?
“好吧。”有些失望的,她叹了声,失望的垂下肩膀。
还以为陆榷要带她离开这里了呢!原来,又是自己会错意了,看来,明天又得去麻烦叔叔想个方法解决下个星期轧进来的那几张票子了。
***
“公司这阵子是不是出了些事?”
他给她两天的时间,却没见她主动开口,陆榷捺不住性子了。今天早上,他又听到了些不利于辛讯的流言,当下便撇开一切事务,直冲到她办公室。
李淑堇被他的突然造访愣住了,他凝重的神情更让她脑袋重重麻麻的。一时之间,没能马上回应他的话。
“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他的眼神直瞪着她瞧,挺恐怖的。
“听说你最近忙着轧几笔钱?”
“没关系,都处理好了。”呀,惨,榷知道了?!
“处理好了?”拢起怒眉,陆榷挺直身子,“是谁处理的?”就他所知,辛讯又流失掉两三个大客户,再这么下去,小堇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你别担心啦,是叔叔负责的。”
“就因为是他我才担心。”
“怎么会呢?”他疾爆的怒气让她吓了一跳,“他是我的亲叔叔耶。”李淑堇很直觉的反应。
“别天真了,你以为你叔叔是什么善心人士?”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陆榷的表情相当的不屑。
“榷,或许,你真的很不喜欢叔叔,可是,他应该没那么不堪吧?”叔叔对她向来也挺关爱的,而这些日子来,也真的是多亏了他在外头东奔西跑,才将损失减到最低。榷的顾虑,该是多余的吧。
“不堪?哼,你还太抬举他了。”
老天,他对叔叔的评价可真低呀。李淑堇有些迟疑了。该不该告诉榷,叔叔昨天才告诉她,为了免除一些税务方面的麻烦,将她的印鉴给要走了?
“榷,我叔叔是不是曾跟你有过什么不愉快?”想了想,若非这项可能性,他没理由那么讨厌叔叔。
“你以为我挟私报怨?”她话中带着这种影射。而陆榷相当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没有这么认为,只不过,我叔叔他不是坏人,他都很帮着我的。”
那换句话说,是他坏喽?眯起眼,陆榷的脸色既阴且沉的凝注在她脸上半晌。
再怎么说,李仁耀是小堇的叔叔是不争的事实,她会信任那只老狐狸亦是常情之理。或许对自己的亲侄女,那只老狐狸会手下留情一些。向来他就不爱道人是非,李仁耀那种人更不值得他浪费口舌去说上一、二。
“榷,改天跟叔叔平心静气的一块吃顿饭好不好?你会发现他其实也还算不错……”
“休想。”要他跟那只老狐狸搭交情,再几辈子都甭谈。忿忿地站起身,陆榷懒得再跟她争辩这一点,“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防着你那个叔叔一点,不要到时候被他卖了,还蠢得帮他数钞票。”
原来,榷真的很厌恶叔叔!
他又这么横眉竖眼的凶她了,几乎,她都快习惯他粗率不耐的坏脾气了。怔怔的望着他,李淑堇更不敢坦然招供,这会儿说再多也来不及了,她名下的股票已经卖了大半,而且,一些重要印鉴她也都交给叔叔了。
小堇噤若寒蝉的表情令他感到既心痛又愤慨。心痛着她竟愚蠢到意图独自扛起这一切烦人的事物,愤慨着自己的强悍竟让她的脸上出现了防备的神情。
天哪,才不过是几个月光景,那个成天不知愁为何物的无忧女人竟然愁眉轻锁,回视他的清澄星眸已披上了一层烦忧的薄雾。是他的错吗?他没有尽到好好照顾她的责任!
微启开唇,陆榷想说些能让她褪去忧虑、敛去烦扰、重拾快乐的抚慰,但瞧了眼那盛不住心虚的脸孔,有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袭上他胸口。
“小堇,你没将那些印鉴什么的拿给他吧?”与其猜疑个半天,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询问出答案。
窒了一秒,短促的吸气声后,李淑堇飞快的摇着脑袋。
她的表情……“你有?!”陆榷有些光火。
天杀的蠢女人,小堇真的是拿他的话当扇子来扇风?明明告诉她有些事情先知会他一声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诚实招供的念头在脑子里兜了一圈后,被他的怒气给吓跑了。
陆榷不怎么相信她的话,小堇太单纯了,单纯的连心里有鬼都会揭露在脸上。可是,他宁愿相信小堇是诚实的,她不会骗他。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需要更确定的答案。
“呃……”如果,现在坦白的话,他会从宽论刑吗?看了他一眼……“没有。”
不会,他会先杀了叔叔,再杀她!
她在说谎!
至此,陆榷完全确定了。她撒谎,她骗他!
“你竟然这么对我!”又忿又怒的青着脸,陆榷像阵疾风似的冲出办公室,热烫的伤害重重的熨烧着揪心的情绪。
“榷,我不是……”
陆榷没有听进她忏悔的呼喊,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候急追上来的她,一心一意的,他只想迅速的离开这个竟敢径自将信任收回的女人——他爱的女人。
眼睁睁的望着那恍若受了重创的暴怒背影,泪,早已奔流在苍白的双颊。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真的。”轻声的低喃,却永远也传不进那双已拒绝聆听的耳朵里。
夹着猜忌的无形裂缝,不知何时已缓缓的扎驻在两颗划上伤痕的心坎儿里。
***
头儿垂垂、眼儿眯眯、唇瓣有着一抹讨好的歉笑,李淑堇站在桌边,当雕像站了快十分钟了,动也不敢动。
谁教她骗他,是她对不起他,怨不得人家拿冰空气来扫她的歉意。
“榷,你很忙?”看得出来他很忙,可是,忙到抽不出十分钟正视她的歉意?有点点的冤气自她胸口涨起来。
“对。”陆榷一点也不客气,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再再都挑明了告诉垂头丧气的致歉者。
时机不宜,改天再论。
“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或许,再多给他几个小时沉淀怒火。
虽然的确是她种的因,这会儿该罚她尝苦果,她活该。可追根究底,若非心疼他的忙与累,她又何尝不愿将所有的重担往他肩上推呀?她是怕压垮了他唉。但,好意是好意,谁教她胆敢诓他,所以,理亏的是她,心虚的也是她。
“没有。”
失望的泪水差点就夺眶而出,眨了眨眼,李淑堇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能哭,他最厌恶女人用眼泪当武器逼男人屈服,他的话,她记得牢牢的。
“那……晚上,你会给我电话?”声音中的不确定着实的怜人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