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女生大吼大叫吧。”戴伦快乐地说。
“……”
战役的过程是惨烈的。
首先,看的观众多,愿意上台牺牲的却少,最后只有连章柏言在内的三名参赛者步上舞台,三个人都是男子汉。
其中一个大光头,起码一百二十公斤重。
另一个,是那个横眉竖目的车行老板。当他咧着一口被烟草熏黑的牙齿对他们这一家“熟客”微笑时,章柏言有种跳下台的冲动。
相比之下,他竟然是全场“最美”的一个──那是说,如果有名家服饰和高雅裙装为衬的话。
主办单位不知道去哪里募集来的衣服,全部是一些老祖母级的超大size。虽然章柏言的身材最好,但是另外两个参赛者起码还能把衣服撑起来。那些大花大珠珠的宽裙套在他身上,让他活像一颗披披挂挂的圣诞树。
谤据大会规定,每个参赛者可以选两位助手上台。车行老板不假他人之手,一夫当关,黑手抢到哪件衣服就拚命往头上套。另一位百公斤胖汉则根本动都不动,让旁边的两个室友将他当活道具摆布。
章柏言这组人马就讲究一点。
“裙子。”戴伦砰砰砰跑过来,举起一件腰围起码四十吋的超大圆裙。
“那是帐篷吧。”首席男模挖苦道。
唔!一根玉肘给了他一拐子。章柏言捂着肋骨接过来,从脚底下套上,一路拉到腰部,嗯,再拉到胸部,嗯,干脆拉到肩膀上缠起来,当墨西哥斗篷穿。
小家伙再杀入衣服堆的重围里。
他一接近,其他两组人马就像摩西分红海,乖乖的让路给小家伙先选。台下的观众放声大笑。
“嘿,小表,看这里!”台下有人向戴伦挥手,替年纪最小的参赛者照了张相。
“嗨!”笑脸女圭女圭乐乎乎地挥回去,又引起另一阵笑呼。
这次他选中一条超过七种颜色的长裤,又砰砰砰跑回去。
“拜托,你们真的打算把我当成圣诞树?”章柏言大声抗议。
群众和妻、子的压力让他乖乖穿上去。
第三趟找来一件土灰色的A字型窄裙──对于那个体重百公斤的参赛者来说,可能算窄裙,但是章柏言只觉得自己融化在布堆里。
“你知道的,儿子,你可以选一点不是裙子和长裤的东西。”他善良地指点。
“噢。”戴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一会儿终于找了件非裙子、裤子的衣服回来。“这是什么?”他高高举起一件怪模怪样的衣服,有两个很大很大的罩杯,用几根细布连起来,长得像超大型眼镜……
“咳,这个东西爸爸不需要。”赵紫绶尴尬地抢下XL。
“穿、穿、穿、穿、穿!”群众鼓动起来。
事已至此,章柏言豁出去了,他把斜斜地绑在最外层,像绑选美佳丽的布条一样,然后选了一条艳红色围巾缠在脖子上。
哔──时间到。
三尊活像布料工厂的人偶集中在舞台中央,前两位的大吨位便占满了舞台的三分之二,这是章柏言第一次站在人群的中心点,却被冷落在角落。
当然,他自己是一点也不介意的。实在是这副装扮被人选为主角,也没多光彩呀!
很特殊的体验……
“经过评审表决,本次变装大赛的皇后是──”主持人戏剧性地停顿片刻。“老约翰!”
当当当当!修车厂老板中奖。
他甚至学选美皇后,两手“娇柔”地掩住唇,挤出盈盈的泪光,然后举起一只熊掌向群众挥手致意;章柏言凑趣地转过去,掀起大斗篷帮他搧风,犹如选美皇后旁的佳丽怕她昏倒那样。
“哈哈哈哈──”赵紫绶和戴伦笑到快昏倒。
群众又是一阵欢呼和狼哮。
安盆子派拿到台中央,冠军得主很海派地现场切开,和所有人一起分享。主持人一一访问每位参赛者。
“跟大家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轮到章柏言的访问。
“史密斯。”他没戴石膏的那手得不断把一顶大花帽往上扶,才不会滑下来盖住整张脸。
“你是今天的第二名,有什么感言要和大家分享吗?”五十来岁的主持人长得有点像乔派西,站在高头大马的章柏言身旁,喜感十足。
“谢谢大家的爱戴,你们会有报应的。”
臂众再度狂笑。
“第二名可以从我们提供的折价券里任选一张,你想要哪一种?义大利面买五送一,或是蓝莓派三折券?”
赵紫绶躲在旁边,拚命深呼吸。
她的双眸因笑意而柔软,脸颊如玫瑰般莹亮,整个人灵透动人得像一池春泉。
她是真实的,或是幻觉呢?此时此刻,全然放松无戒心的自己,又是真实的,或是幻觉呢?
章柏言突然大踏步走过去,对全场露齿一笑。
“其实,我最想要的礼物是──这个。”
他拦腰抱起令人迷惘的佳人,深深地印下一吻。
第五章
呸!水吐出来,漱口杯放回架子上,章柏言抽出一张面纸擦擦嘴角,走出浴室。
“伤口还没好吗?”罪魁祸首等在走廊上,小声地问。
“人类口腔的单位细菌数超过一亿个,所以口内伤恰好是最难愈合的一种。”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
“已经两天了,我想现在伤口应该好一点了……”身后那个心虚的女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是啊,起码现在吐出来的漱口水不再有血丝了。”他不用回头,就可以感到身后的女人瑟缩一下。
“我只是直觉反应……”她吶吶地说。
“妳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事先征求妳的同意,妳就不会甩我巴掌?”
“我会先试着口头拒绝……”
“幸好我也没问。”前方那道高伟的背影彷佛变成十倍大,语气比冰箱的冷藏室更低温。
赵紫绶头低低的,满心愧疚到不得了。
可是,说来她也是受害者啊……
“谁教你突然偷袭,害我吓了一跳,直觉反应手就、就、就挥出去了……”反驳的话,说出来还是很没气势。
“是啊!毕竟我犯下这种天理不容的大罪,在众人面前吻了妳,我应该被判枪决或无期徒刑才对,只是甩巴掌,打到舌头咬破,脸颊肿起来算什么。”章柏言口齿不知道比她伶俐几百倍,焉会说输她?
其实他肚子都快笑破了。
明明他就是那个登徒子,被修理也是应该的,为什么她一副自己罪该万死、难辞其咎的惭愧样?害他不趁机占点便宜都不行。章柏言心安理得地想。
欺负她会让人上瘾!
“做妈妈的人手劲都比较大……”
他猛然站定回头,赵紫绶吓了一跳,差点撞进他怀里。章柏言傲慢地挑了下眉,即使站在她的下一阶高度都足以睥睨她。
赵紫绶的脑袋立刻点下来,把弄自己的外套扣子,一副没有脸再见他的表情。
虽然说比较过分的人是他,不过打人就是不对的。尤其有小戴伦在场,她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赵紫绶重重叹了口气,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确实很不应该!”他恶劣地继续滥用自己的好运。
“啊?”原来她不小心讲出声了。“噢……”低下头继续忏悔。
愧疚的她看起来实在可爱透顶。柔软的发丝包覆着头型,看起来跟主人一样垂头丧气的,整个人彷佛想缩进那身已经很小号的毛线衣里。章柏言真想冒死再吻她一下,可惜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添新伤。
“好吧,我可以不计前嫌。”他宽宏大量地说。“只要记得,妳还欠我一个吻。”
“为什么?”她立刻昂起头抗议。
“妳还问?妳平白地揍了我一顿!”章柏言打滚商场久矣,深谙虚张声势的原则:要把对方压下去的方法,就是永远比人家气势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