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盖的眼芒闪动,盯视一身黑袍的寡言贵客。
“你一开始站在亚哈的立场来看我,当然会对我有偏见。而我则认定你为他护盘,一定和他一鼻子出气。瞧,其实我们两个人并没有直接的冤仇,一切误会都是因为第三者而产生的。”
“那就算是吧。”他静静回答。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你想知道那批武器的下落,而我有你要的答案。”
“我这里又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呢?”
“很简单,我要韩氏的所有人马退出叶城,从此以后不能跟我为敌,这很公平吧?”
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在里那脑里敲响。
他想起昨夜刀青梅溜进他营帐传报的消息。
厨营向来统一供应几位叶城重要人物的饮食,而混迹在商旅中的董青萝和欧阳宁馨两人,近来密切在观察送饭下人的行踪。她们统一的结论是:厨营每一餐用掉的食物,超出了台面上吃饭人数的饮食量。
换句话说,叶城的某处必然有暗室或密道关著——或驻守著——隐密人士,号称是“韩伟格妻小”的人质自然也在其中。
人究竟囚在哪里,青梅正在打探之中,但阿尔盖的反应却大大不对劲。
基本上,以他好大喜功的个性,当他以为自己握有对方把柄时,是决计不会拉下脸来“冰释误会”的;比较有可能的情况是冲到里那面前吆喝:“你主子的情妇小孩在我手中,还不速速跪下衔命?”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阿尔盖从头到尾在状况外,他根本只知道皮毛而已!背后主导一切的另有其人!
原本族长雅木可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但雅木可突然死了……
“你知道吗?”里那慢条斯理地啜一口酒。“我认为你并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立场。”
“为什么?”阿尔盖的笑容消失,英俊的脸孔阴晦如乌云。
“你为什么会派人去叶撒尔绿洲绑走亚哈?”他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阿尔盖一愣,脸色开始阴晴不定。
“亚哈对某个人很重要,所以你必须带走他?”他再问。
“你跟他不是同一夥的吗?你怎么不去问他呢?”阿尔盖滑溜地一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放下酒杯。“那批武器的下落你也完全不清楚,对吧?”
阿尔盖顿了一顿,“我确实不知道那批武器目前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它们是从何处流进中东的。”
“所以你只能和我交换半套情报而已?”他欠了欠身。“抱歉,交易不成立。”
“慢著!”
他停下起身的动作回头。
“或许我消息面不够有力,但是我有其他条件可以补强!”阿尔盖眼中露出狡狯的神采,扬声喊:“带出来。”
连接内室的门打开,两名面无表情的手下扶著一身轻纱飘扬的艳姝走出来。
向来神采飞扬的娜莉夫人被重重地一推,委顿在地毯上。她红润的双颊变得苍白,额角沁著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有你的眼线,我也有我的。这女人成天在你附近探头探脑,对你一往情深,连木头人看了都要感动不已啊!”阿尔盖咋了咋舌。
里那只是以嘲弄的眼神望著他。
“那天你落入我的手上早该没命了,没想到这女人白白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就看你有没有同样怜香惜玉的心情了。”
“你想拿娜莉来胁迫我?”他眸底的荒谬与好笑之色加浓。“阿尔盖,你的情报网比我想像的更可悲!”
“是吗?”阿尔盖狡笑。“G—70这种药丸,不知道你熟是不熟?”
里那一怔。
“这种药是美国军方秘密使用在战俘身上的神经性毒剂,它会随著胃液溶解而慢慢释出毒性,如果在六个小时之内不服下中和药剂的话,中毒者将全身瘫痪,心脏麻痹而死。”阿尔盖续道。
“而你当然是让娜莉服下一颗了?”他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错,是两颗。”阿尔盖唇角的笑更加欢悦了。“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不同点在哪里吗?”
“愿闻其详。”
“就是——你还有一种叫做『良心』的东西。”
帐篷里有一股淡而陌生的气息。
那一种混和了脂粉香、发油香、细汗的女性体息。
里那端坐於中央,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好舒服……”娇软美人瘫在他的枕席间。
“那是因为药效正在发作。”他严沉的语调没什么温情。
“噢。”娜莉轻吟一声,懒懒地散著四肢。
这之间有些地方不对。
雅木可死得离奇,阿尔盖绑亚哈的动机也毫无道理,主人的“妻小”被绑走的时间也发生得太早。他仿佛在打一副牌,却东少西漏,理不出一丝头绪。
“喂。”一只果足戳了戳他腰际。
他魁梧的铁躯往旁边挪了两公分,继续沉思。
“喂……”这次整副娇躯软绵绵地贴黏上他的背心。“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如此冷淡?”
“我对谁都很冷淡。”铁汉就是铁汉,完全无动於衷。
“是吗?”娜莉拈起一缕发丝轻搔他的脸颊。“我快死了耶……”
“你不会死。”大掌把弄得人痒呼呼的秀发挥开。
“为什么?”这次变成咬耳垂。
“祸害遗千年。”
“呵,真是荣幸。”一丝气息呼上他的颊畔。“里那大爷……”
香软的低唤柔得如丝如缎。
里那终究不是铁打的,满鼻腔里都是女性的脂粉香气,要全然无动於衷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距离上一次,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不要乱模。”他蹙著眉,把溜进前襟的粉荑揪出来。
“你不想吗?你真的不想吗?”
你想不想上床?
在另一个时间,另一副清甜的嗓音,另一个类似的问题,蓦然跃上他心海。
他最近真受欢迎,无时无刻都有桃花送上门来。
为什么女人老是喜欢在奇怪的时候说一些让人心浮气躁的话?
“躺好!”他肩头一耸顶开她。
“哎哟……”俏生生的一句轻嚷,美人儿扑倒在睡榻上。
即使明知她作假的成分居多,自己压根儿没用多大力气,男性本能仍然让里那探臂拉起她。
“真狠心的男人……”绵滑的玉躯顺势坐到他大腿上。“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呢……大多数男人都觉得我很美啊……”
她压住的位子有点尴尬。她的膝盖只要再轻轻挪动几分,便坐上了他的男性。
“下去!”里那脸色僵凝,却不好再硬推开她。
娜莉忽地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颊,近距离直勾勾地与他对望。
这么近的看他才发现,他皮肤真好。
大漠上的男儿大都被锐利如刀的风沙刮得一脸坑坑斑斑,可他的皮肤却一点疤都没有。只因为他晒得太过黝黑,再配上凛冽的黑眸与浓眉,才让人家感觉这张脸像死神一样。
他的唇形也很好看,薄而宽,如果唇角别老是抿著就更完美了。
这其实是一张阳刚粗犷,充满男人味的脸庞。
娜莉伸出舌尖,轻舌忝他的唇角。
“里那,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他僵硬地说。
“人生自古谁无死?”
嗯,这倒是难以反驳。
“放手。”他烦躁地往前一推。
一种膨柔的触感让他顿时一愣。
“来啊。”她挺起酥胸浅笑。
我很大方,胸部借人模两下无所谓。有个女人曾经这样跟他说。
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阵阵荡在他的脑海深处,再荡进心头,最后,与耳边正款款轻呢的软语同化成一调。他的身体突然无可抑止地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