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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龙终曲 第14页

作者:凌淑芬

大台北地区只要远离了人车拥挤的地段,就能餍享满视野的青翠山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诉说的或许就是这份炎夏中的凉绿吧!

灵均按着住址,寻上变色龙的新巢穴。两层楼的房子各挑高四米,巧妙地融合了红顶白瓦的中式古典风格,艺术家不愧为艺术家,即便是选择房地产,也与平凡人爱好的西式风情相异。

实在应该有人劝告那位老兄几句。狡兔才有三窟,而他却是一尾名副其实的爬虫类,干嘛混错了“界门纲目科属种”?

“喵──”海鸟社的社猫“队长”受困于窄隘的愁城,烦躁地在猫笼内搔抓着。

“对不起,我知道笼子里很热。你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屋里有冷气。”等着男主人前来开门之际,她伸手探进小栏洞里搔弄队长的下巴。

“喵。”队长已经给热气蒸熏得委靡兮兮。

它的主人阳德看中教师节的连假,迫不及待地携同爱侣进行他们俩的垦丁爱之旅。而队长面临断炊断粮的命运,即将沦入非人的惨状(因为它是猫),自然必须交由社内最温柔美丽、善良有耐心、任劳任怨──这一项才是重点──的副社长屈灵均出面张罗。

既然家中的父亲大人对猫毛过敏,她唯一的选择是拎着队长和小蜗居一道前来应召。

慵懒的步伐终于由内间渐渐踅近了门板。

“嗨……嗨!”灵均不待大门开启,便先自动招认必杀的罪愆。“抱歉,我朋友出远门,把猫、猫咪托给我照顾──它、它很乖的,不会惹麻烦……”

以卡车计的告白嘎吱卡了一颗螺丝钉。

果女。

灵均呆住了。

不不不,不是果女,但布料方面也差不多了。前来应门的女郎,明显刚从酣眠中被人挖醒,削剪得极具现代感的秀发根根怒耸,一脸就想找碴的光火状。

灵均拉低了下颚关节,紧紧盯住半果美女那副丰润圆熟的体态,在纱质睡褛下若隐若现,心跳速度开始失控。

“找谁?”半果美女的嗓音沙哑而娇柔,百分之百符合一代妖姬的形象。

“邬、那个先生、呃、有约──我走错地方了?”末了,她试探性地询问。

“哦。”妖姬恍然指住她秀雅的鼻尖。“结巴妹?”

灵均为之气结。果然,她没走错!

“好吵……我怎么躲到山里来也不得安宁。”睡意浓浊的嘟哝随同蹒跚的壮影,闪现在妖姬的斜后方。“屈灵均?原来是你。我就猜嘛!除了你还有谁会冒出来扰人清眠。”

拜托!今儿个可是他亲自邀请她前来的。

“日头晒到了。”她低声咕哝。

不,她绝对不会问。虽然邬连环的屋内出现一名绝代艳女,虽然他们俩一般的衣着不整,虽然两人同样睡眠不足的暧昧相,她决计不会追问。

她完全不想知晓妖姬的身分,他们奸夫婬妇昨夜是否共享一夕良宵,或者妖姬是否曾名列他的“四位名单”中。她也没有权力过问他靡烂的私生活,甚至没有权利咒责他、败德、不卫生、缺乏健康观念、个人操守有问题、安全性教育失败。真的!

“我的『玻璃』藏放在铺盖里头,晒不坏的。”邬连环没好气地抢白。“进来吧!小夏,她是我的业余模特儿,姓屈,弯弯曲曲的『曲』。”

粗率地介绍完毕,他径自转身进客厅,懒得再多吭气。

“我不姓弯弯曲曲的『曲』。”灵均低声申辩。

“噢,那就姓是非曲直的『曲』。”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反正她姓什么并不重要。

“我也不姓是非曲直的『曲』。”灵均又委委屈屈地驳斥。

“妈的!中国字里头就那么几个『屈』,你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的,到底姓不姓『屈』?”他火大了。

问题是,弯弯曲曲的“曲”和是非曲直的“曲”恰好是同一个“曲”字呀!她好冤“屈”!

算了,邬公子的起床气往往会弥漫一个小时。两位女士皆深谙其理,不再理会他,自动进行各自的任务。

妖姬回身进卧室内补眠,她则提着受尽苦难的队长踏入空调客厅,让回旋对流的鲜凉渐渐冷却两颗躁动的心。

“乖乖猫,出来透透气好不好?热坏你了。”灵均先把队长释放进温软的胸怀。

“喵。”小猫咪乞怜。

男主人赫然弹转黝黑的体躯,恍若被这一声咪呜触着了高压电。

“喂!”他眯拢了神色不善的眼皮。“小结巴,那只宠物是干什么吃的?”

“它吃鱼。”灵均受宠若惊。

难得变色龙对于小动物仍存有慈爱之心,还会询问它的饮食偏好。

“废话!”男主人飙起七级疾风。“我长这么大,难道连猫咪吃什么也得劳烦你告诉我?”

难说喔!谁听说过爬虫类会关心其它动物的生态和习性。

“那你干嘛问?”这家伙一照面就给她委屈受。

“我是问你抓这只猫过来做什么?”他敞露的赤膊偾张着明显的肌理,随着怒气鼓振起来,凶横地霸行到她鼻尖两公分处。大军压境。“怎么?你嫌我的伙食不够滋养,特地奉送一只穷酸猫当下酒菜?”

“你……”灵均倒抽一口冷气,却也嗅进他刚强的男性气味。

老天!他闻起来……就像刚下床的男人。粗鲁性感的气息既温又醇,有如一杯甫冲调好的牛女乃,绵密香浓,吸引人大大地呷他一口,再闭上眼睛,回味着那股香稠润滑过齿间、口间、喉间,缓缓降下喉际,沉淀在胃内,而后放纵那份温存荡漾在体内深处,每一个角落──

她轻震着,咽下一口唾沫。

“要命!”邬连环低吼。

她下意识地畏缩了,还没弄清楚他又想抱怨什么,唇间吮啜着水泽的想象倏然成为事实。

他,吻住她勃发的幻象。

邬连环第一次升起对女人动粗的念头。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那副迷眩的神色斜睐他?她应该晓得,一个纯美的女孩绽露着被冲昏头的痴憨相,多么容易引发男人采撷的心理。

这个小处女诱惑了他,以她最纯洁的方式。害他该死地渴望占有她毫无瑕疵的娇躯,却又该死地浮现蹂躏国家幼苗的罪恶感。

惨了,真的惨了!上回在青彤校园浅尝即止,他就应该了解屈灵均的危险性。偏偏他不,相反的,还千方百计游说她贡献出钟点与香躯。此刻,光是她荏弱无助地杵立在自己面前,都能引发他如许强烈的冲动,他又怎能担保未来不会发生任何事端?!

和她这样的异往,最是麻烦透顶。她们才学不会什么好聚好散的哲学,一旦有了亲密的接触,即代表他得开始计画以后要生多少小孩、养哪个品种的小狈。

而他痛恨婚姻和家庭所象征的琐碎生活!

玩完了──

真的,他想对她动粗。最好能拖她到一处杳无人烟的地点,剥除她身上碍眼的障碍物,扔开那只吵死人的小猫,然后,对她狠狠、狠狠地“动粗”……

“噢!”他猛然跳开。

好厉害,胸口中了暗器。

灵均被他突地中断的强吻震醒,眨了眨涣散迷蒙的瞳仁儿,不知以对。

“嘶──”队长背脊的猫毛尽皆耸竖成盾牌,狭长的针状撞孔死命瞪住他。“嗤──”

“SHIT!”两道利爪抓搔出来的细痕,鲜血丝丝地切画在他胸膛上。

他用力抚掉沁出来的血珠子。

“对、对、不起。”她微眩的脑袋依然无法恢复正常的运作。“队长以、以为你,你在欺负我……”

什么叫“以为”?他确实在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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