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小脸一阵白,却死咬着唇不让泪水滑落的模样,他心头紧紧绞痛,但仍是强迫自己将话完成。
“我一直都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感情的纠缠。你错了,你知道吗?我是那么努力的避免,为什么你仍是将我们逼到如今的境地?你让我们今后连做朋友都很困难!”他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自己保重,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忘掉一切,对谁都好。”
他没道再见,直起身子,不让自己回头,不让自己去想她可能哀伤欲绝的容颜,更不让自己探索寸寸噬骨的疼来自何处,他背身迈开步伐。
“我不会忘了,更会永远守着我们每个月的约定。”
飘忽凄清的话语传来,他顿了一下——才说:“我不会到。”
没再犹豫,他一步步绝然而去。
而她,在他背身之后,汹涌的泪尽情奔流而下。
他不爱她,他说他不爱她……
呵!就是她的初恋,一段让她心儿尽碎的初恋,多么可悲呀!
一滴,再一滴,不绝的泪,在字里行间泛开,将俊逸的字迹漾得模糊,一如她凄惶的心。
不爱吗?
多少次夜深人静,耳畔低回过若潮幽怨的询问时,他也总是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他当真不爱她?一点也不?
他没有深思的勇气,每每答案将呼之欲出之际,他总是用力的关上心门,不愿去面对。爱也好,不爱也好,他注定当鸵鸟,感情的鸵鸟。
多久了呢?日里。夜里,她的形影不受控制的窜进脑海,占住他所有的思考空间,忆及她泪光闪动的低迷容颜,他总是无由地拧疼了心,他也多希望自己能给她一点爱怜,一点温情,但是,他不能……
懊死!谁能告诉他,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该忘了她的,为何她的一嗔一喜,一颦一笑却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益发清晰、益发刻骨铭心,主宰了他的悲喜?
两人共有的回忆如潮水一般回涌脑海,他不愿承认这是相思作祟,但,心真的好疼!
“若潮、若潮、若潮……”他喃喃在心底唤她千遍。在这不眠的夜,她是否也在想他?她哭了吗?他是不是伤她很深?她
太多的思绪绕着她打转,本以为坚定的告诉自己,只要不去想、彼此不见面,时日一久,终究会云淡风轻,但如今的悬悬念念又算什么}为何他总放不下她?难道他对她的在乎,远远超过了自己所能想像,所能承载?
剪不断,理还乱,指的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心境吧!如今,他终于体会到个中滋味了。
承认吧!不管把话说得再绝,他都不可能真正抛得下她,否则,他又怎么会在挣扎了许久过后,仍是克制不住浓烈的关怀,开口托沛湘代为注意她在学校的情况?
他不晓得她所谓的“爱他”,是爱到什么程度,但他真的好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当初,他就不应该一脚踏人她的生命中,扰乱她原本平静的生活秩序,如今,懊恼改变不了什么,他只希望,她能尽快淡忘一切,重新过回无悲无愁的岁月。
真的!他衷心希望她过得好,就算将他永远遗忘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再一次展露真心的笑容——他甘心为她而苦恼!
永远。
第六章
今夜的星光似乎特别暗淡,以往听来觉得幽柔的音乐,如今却像催泪似的阵阵悲戚。
若潮失魂地呆坐在紫筑轩的角落中,空茫无神的目光盯住杯中波光闪动的澄澈液体,有如遭全世界遗弃的孩子,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或者该说,遗弃她的不是全世界,她也不介意全世界的遗弃,只要沧海在她身边,她便有活下去的力量。可是……他不要她,连曾经对她深宠无限的他都不在乎她了……
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他当真狠下心肠,对她不闻不问。
难道这一切真是她一厢情愿?
我不爱你……
耳畔依稀又响起他斩钉截铁的冷漠回答。她闭上眼,每想一次,心便寸寸撕裂,疼楚难当,过去的三十天,她不断的在绝望中安慰自己,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太令他措手不及.他会慢慢理清自己的感情,她相信,他对她绝对不如表面上的无心。
但是,都一个月了,她还要自我安慰到几时?
今天是她与他约定的日子,她从中午就开始等,等了好久、好久,夜都深了,但他没来,明知她会一直等下去,他却狠心置之不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坚持什么,沧海从不迟到的,如果他会来,早就来了,她就算等到天亮。也改变不了什么,可她就是不肯轻易死心,秉持着那股执着,一再苦候。
她也知道很傻,他都说他不会来了,难不成她还冀盼他曾有的那股怜惜,会不舍她漫漫苦等,前来见她吗?
别痴心妄想了!他若真会不舍,这一个月便不会将她抛诸脑后,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也许,真的到了该死心的时候了。
心一揪,忍了一个晚上的泪终于扑簌簌滚落。
结了帐,走进夜幕中,阵阵袭身的冷意,却远不如内心的凄寒。她双手环胸,背靠着路灯蹲去,将脸埋入圈起的双臂中,任泪水恣意泛滥。
第六章
③③
再一次,余沛湘瞥向魂不守舍的余沧海。
打一开始,她便注意到他的心神不宁,过于明显的神思恍馆,连掩饰都掩饰不了。她将他不断看表,分秒坐立难安的模样看在眼里,却没道破。
她心知肚明,会令一向镇定沉着的大哥失常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若潮,她人好好的坐在这里,那么,便只有若潮了。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若潮具有颠覆大哥的能耐——虽然他始终不肯承认。
见他失神的盯着烟灰缸发呆,心魂却不晓得飞到哪儿,她再也看不下去,主动开口:“哥,你和谁有约是不是?很晚了,要再不去会来不及。”
余沧海心神一震,一个闪神,让手中的烟给烫了一下,他赶忙捻熄。
他从没有抽烟的习惯,若非心绪极度纷乱,他不会让尼古丁摧残自己的健康,而现在,他更是破天荒,疯狂的有了让酒精麻痹知觉的念头——若非他犹有残余理智的话。
他避开余沛湘透视的目光,匆匆道:“你多心了,我并没有和谁有约,很晚了,我先上楼去,你也早点睡。”
简单的丢下一贯的叮咛,他像要逃避什么,又像要阻绝什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没注意身后余沛湘感慨的叹息。
这个傻大哥!难道他以为以层层的茧包裹住自己便能困住颗想飞向若潮的心吗?她真的好担心,他执意守在自己的心结中,最后困死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个他深爱的女孩……
还是——她能期盼这心茧终有化蛹成蝶的一天?
抛开手中的杂志,她起身上楼,在经过他透着昏黄灯光的房门时,她思虑了一会儿,抬手敲门。
她知道现在的他亟需独自凝思的空间,此时她不宜打扰,但有些话不说不行,他会永远看不清自己那颗已然疯狂的心。
“大哥。”她轻声叫唤。
“有事明天再说,我累了。”他翻了个身,没看她。
累?是身?还是疲于挣扎的心?
“我不信在她冒着寒风等你的时候,你会睡得着!”
棉被霍地掀了开来,他死瞪着她,“你怎么知道?”
“用得着大惊小敝吗?你的心思根本就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你不是已经心乱得没有多余的心思掩饰什么了吗?”这对于沉稳内敛的他而言,是多么罕有的情形,他还想如何否认若潮对他的巨大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