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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云天 第12页

作者:林竞

“姐。”慌忙拉住她的手,“我不会再这样啦!”同样的琥珀凤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可疑的水光开始在其内绽现。他不会真哭吧。

“水果砸伤你了么?”她淡道,移不开眼。两年了,多想这个惟一的弟弟呵。一下子,他又长高不少,可能和龙晃云一般高了吧。龙晃云——这个害她大病的混球。想到他真不吉利。

裴无邪老实地答:“没有,那几个水果还砸不伤我。”

哦,怎么会忘了无邪不比她,从小习武长大。突然的,裴止天用力一拳过去正中他月复部,“唔,看来是没事。”捧起茶,细抿。

裴无邪抱着肚子,惨兮兮地叫:“姐——”

瞄他,忍不住笑出来,探手揉他的发:“你呀,真当我会生你的气?”

“姐。”他也笑了。

好一会儿,裴无邪才执起她的手,认真道:“你是我惟一的姐,我是你永远的弟。永远,爱你。”

她叹息而笑:“傻瓜无邪,那你妻子怎么办?她会吃醋的。”

他没笑:“你是姐,最重要的姐。”

最重要的……姐么?闭上眼,转过脸:“无邪,我累了。”

他张开唇,却没多说什么:“姐,我出去了。”退到门外,静静候着,没多久,便听到了细碎的抽泣。拳捏紧,好久,才轻走出去。

“最重要的哥哥。”

“最重要的妹妹、弟弟。”裴无非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年轻而爽朗的声音,“其实,爹和娘才是最重要的,为人儿女,一定要孝顺爹娘,知道么?”

“嗯!知道了!大哥!”

缩在床榻上,揪紧被褥:“叔叔,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忍不住的泪,一滴滴下滑。

她所深深爱的哥哥呀,死在她手中。

“止天,来喝药膳了,嫂嫂亲手为你做的。”娇艳的少妇亲自端过玉瓷杯,“别一天就知道看书,身体要紧。”嫂嫂白女敕的小手抢过手中的书,“来,喝药膳。要不,嫂可生气了。”

裴止天浅浅笑,“嗯。”端过杯子,慢慢饮下。却发现胸口涌起一股腥气,猛丢开杯子,捂住胸,“嫂,你放了什么?”

笑容依旧是那般美丽,眸子却几尽怜爱:“止天,嫂是为你好。如果你将一切传出去了,裴府今后将如何立足?”

“嫂嫂……”

“别怪我,止天。”突然,她脸色一变,捂住肮部跪下去,“唔……我的肚子好痛!肚子好痛!止天,救我!”

苦笑,瘫软在椅上:“我如何救你?”

“你……无非救我!”凄厉的叫喊引来门的猛踹开,裴无非冲进来,看到倒地不支的嫂子,不多想她扶入怀中,“若儿,若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惊恐地看到裙下鲜血越涌越多,狰狞地瞪过来,“裴止天!是你!是你!”

裴无非脸色大变:“止天?”微微眯上凤眼,小心放下怀中人,“是你?!”

无力挣扎、动弹,静静看着他走近,那双男性的手高高举……

“不……不是我!”用力睁开双眼,看到黑暗中的罗帐顶,暗暗的白纱,从顶上分散到四周。

外面吱吱作响,侍女的低唤响起:“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声音沙哑得完全不像她,“你们下去吧。”合上眼。

“是。”又是一阵下楼声,四周重回寂静。

懒洋洋支起身,才发觉身子出了冷汗,贴身的白衫都湿透了。一粒粒解开盘扣,扔出帐子去。习惯性地拉起被,裹住全身,隔掉夜的阵阵凉意。

下午哭着就睡了,然后……做噩梦了么?

无力地垂下头,她梦见她了么……

重新抬起头,眨眨眼,这么说,她误掉了娘为她准备的洗尘宴?明天吧。

呆呆的,环望四周,一回来就做噩梦。在七彩云天仅住了半年,就逐渐没了的。是地点问题,还是心结?

是她欠他们的吧。

被下伸出右手,张开。

暗夜,仍看得出它稚女敕若玉。

就是用这双手,杀了他们。两条……不,三条,还有她未出世的小侄子。

茫然地望出罗帐,无焦距地游移。

她这么做对么?对方是她的至亲,她最爱的兄长。可她为什么没一丝后悔?可为什么总有无尽的痛隐在她心中。

裴梦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说的不是别的,而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发觉得太晚了。”

一年,叔叔英俊的面容,迅速转为病的蜡黄。

作为医者,他与她都无力查明,直到裴无非和她在裴梦临终之际说出了一切。

笑,缓缓浮现樱唇。

素手,扶过唇边,带不走那丝苦意。

怎么会,怎么会,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最敬爱的哥哥呀!

伏回床榻,静静思索着。

是她影响了他,还是那原本就诱惑着他。

无眠至天亮。

“少爷。”侍女们进屋,捧着新的罩衫,对地上的白衣乱扔无任何诧异之色。少爷离家前,夜夜噩梦都是她的习惯。刚开始少爷还会命人进屋点灯,到后来,她自己能处理,只是她们都会被叫声惊醒。那声音中的凄凉,令她们心惊。谁言二少爷对大少爷的死冷漠?根本胡扯。要不是二少爷禁止她们乱传,她们早去训斥那些奴婢了。

穿上衣,梳洗。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

晨起的压抑,令她有些烦躁。

太古院的侍女在门外道:“夫人请二少爷去用早膳。”

螓首轻抬又垂下,朱唇轻道:“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谢夫人了。”

“是。”侍女退下。

紫微院的侍女才端上她平时最爱的早膳。

********

由廊桥走到另一间高筑的楼。紫微院是依她的设计而建的,两层楼高低,从一楼上二楼都是外建的楼道,而楼与楼之间更是高架飞桥,晃晃悠悠的。一楼用于给侍女住或招待客人,二楼则是她的私人空间。

这栋楼是书屋。

回味着刚才楼道的摇晃感觉,漫步到书架前取一本书,依入大大的软椅里,斜卧着看。

随侍的侍女沏了茶,静候一侧。

看到眼累,裴止天放下书,揉着眉心端过茶抿一口。

她是觉得有点儿孤单才回到家中的。

家里以往还有无邪陪着她,要么她可以到宫中,让烦杂的事麻痹自己。官场的尔虞我诈,让人没有也不敢与对方深交,否则不知何时被踹了一脚还不知,第二天仍笑咪咪地打招呼。

裴梦告诫过,她不可活得过于谨慎,因为她是个女人。

女人不懂男人间的生死之交,不会理解男人们间的义气和责任感。女人做不到的男人敢作敢当,也甚少有女人能像男人一般拿得起放得下看得远。

因为是个女人,扮成男人生活在男人的世界,她多了一份担当。每每模仿男人的举动时,她还得担心是否被他人发觉。做任何事,她得与自己以亲情为重的性格和男人以责任为重做斗争。

十几年下来,她做男人很成功,也很辛苦。

她也曾以自己可以以男人的角度多看这世界一分而自豪,她也曾痛恨过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但那只是一时,很多时间,她得费心于种种周旋之间,少之又少的个人时间也让家庭的事排得满满的。在辞官以前,她根本没有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所以,当一切都结束时,当一切都归属她,可以自己调用时,她反而不习惯了。

没睁眼地淡淡弯起唇角。

人是犯贱的吧,男和女都一样。拼命想从自己所在的一方蹦到另一方去,却不知那一方的人也拼着命想跳到这边来。

虽隔了三年,她仍记得以前的习惯。清早,便已是上朝时间了。爹和无邪正在大殿上与皇帝一齐为这个国家而操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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