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非自己当初所认定的纨胯子弟、无用无能的节度使、只知吃香喝辣不顾人们死活的王爷,或者冷血无情、对自己手下毫不留情的上位者,她想自己才不过打开一道门吧,未来能够开启多少门呢?她不否认自己心儿噗通噗通地正期待著。
这就是爱吗?她还是无法肯定地回答。但她已经不再抗拒关宇朝一直试著捉住她,让她睁开眼去面对的现实,他们彼此相互吸引,就像磁石的两端。
自己的双眼无法离开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爷,可以陪我们练刀吗?”一名年轻的士兵,兴奋地叫道。
“王爷我们也要!”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必宇朝扬眉一笑。“喔,今天斗志高昂,该不会是因为旁边有美人在看吧?”
士兵们不好意思地嬉闹著,还偷偷用眼偷窥著她。或许就像雄孔雀亟欲在雌性的面前开屏展翼,他们也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绝佳的一面。
“好吧。”他一口应允,月兑下披风,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柄刀。“想挑战的人都可以上来,不管有几个人想玩,我都奉陪到底!”
“喔喔喔!”场内欢声雷动。
他行云流水的刀法所到之处,就像刀行草偃,一名名热血的年少官兵七倒八歪,纷纷被击倒在地,他点到为止,多少手下留情,否则当场可就哀嚎遍地了。少数几个能坚持到底的士兵,也获得他言词赞赏,令他们即使输了也心悦诚服,反而更加敬佩他们的主帅。
将近半盏茶后,关宇朝神清气爽,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地笑看那些地上坐著、躺著的人。“想要争取美人青睐,回去还得多加把劲练练自己的功夫□NB462□,小子们。”
“主帅太强了,咱们哪及得上。”
“就是说呀!”
必宇朝摇摇头,把刀还给原来的士兵。“你们说这种话,可会一辈子都追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喔。”
“等一等,我也可以加入吗?”一旁看得炎华手痒,她跳入场中说:“和我比画比画吧,我已经好久没有模模刀,手脚都老化了。”
必宇朝有丝意外,但接著他漂亮的唇角上弯出性感的弧线。“和你比可以,但是输了的人,今夜可得听从赢的人话,不管要做什么都不可拒绝。”
哼,光看那暧昧的笑,炎华也知道他心中打什么主意。她也伸舌装个鬼脸说道:“抱歉,我对我的刀法可有相当自信,才不会输给你。”
他双手一摊。“既然你接受这份赌注,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玩到底了。”
见到这最新情势的发展,所有军营一下子都沸腾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名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女,竟有胆量向他们的主帅挑战,当下有人为他们主帅加油,也有人鼓噪起来为炎华喝采。
热热闹闹地被众人围在中心,炎华以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应战。
刀先在半空中,君子地互相交错一点。打过招呼后,两人都各自散向两端,炎华小心谨慎地展开攻势。当她积极地以轻巧的步伐进攻,取得一点点领先优势时,一旁的士兵传出阵阵的掌声,还有人大喊:“厉害喔,姑娘,加油。给我们主帅瞧瞧厉害。”
她沉浸在这些鼓励中,更加忘情地使出浑身解数,幻化为灵巧的蝶满场飞舞在众人眼前。
“别太得意了,小蝴蝶儿,这会儿我才刚热身呢。”
“尽避放马过来,王爷,否则你就要被自己属下看笑话了。”
两人极有默契地交换一笑,再度重开战局。这回,关宇朝也不再墨守保守的态度。以男性独有的强悍刀法压迫上前,她则以轻巧柔妙的刀法应付,一刚一柔,一劲一软,两人都同样享受这难得的棋逢敌手的乐趣,忘记了时间与外界的风风雨雨,眼中只有彼此、唯有对方。
“可恶,最后那一招被你骗了,狡猾、卑鄙。”回途上,炎华噘著嘴,暗自气愤著。自己最后上了他虚晃一招的当,门户洞开,结果就被他制死。
“所谓兵不厌诈。你的性子一急就会没有办法兼顾到左右,这一点是你刀法的最大致命点。自己的心不定,招数必会漏洞百出。”他与她并肩骑马,眼睛看著前方,但唇角的笑泄漏了他的得意。
她哼了一声。“这句话,师父也说过。”
“那不就得了,下次改进改进,说不定我就非你的敌手了。”说罢,忽地扬起眉又问:“第一次听你提到‘师父’?你为何会加入影蝶门的?”
“我小的时候死了爹娘和妹妹,就在我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救妹妹,想要随著家人死去,路过的师父救了我,他带我回到‘影蝶门’!”
“从此以后你就成了为钱卖命的杀手?”他眉心多了两道痕。
“错。影蝶门并非外界所想的只是‘杀手组织’,当然,我们的确出卖自己的本事给那些想要消灭敌人的人,但是杀的对象只有高官贵爵,平民百姓我们不会去碰的。我们收下来的银两主要也是维持影蝶门里幼小成员的生活。”她怀念地叹道:“好久没回去了,不晓得大家伙儿可好。”
“所谓的‘幼小成员’,就是未来的影蝶门杀手?”
她摇摇头。“师父和几位影蝶门的前辈,他们收留了许多无父无母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孤儿,然后提供大伙儿一个学习保护自身的功夫的地方,等到他们可以独立,就给大伙儿一些能基本讨生的银两,让他们回到外界生活。有些人选择到乡下种田过日子,有些人像我选择继续为‘影蝶门’效命,反正我也没有担心我的家人,也没有想做想去的地方,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持续的沉默令炎华瞥他一眼,又说:“不过今天我有不一样的想法了。虽然我不是要评断师父他们的作法对或错,然而过去我夺驭过的人命中,是否也有人并非该死呢?像你一样,辽南这一带若没有你的军队保护,也许会像其他地方一样动荡不安。我暗杀你失败的事,令我庆幸自己没有铸下滔天大错。可是……一想到影蝶门的同伴,我又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们,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很矛盾,甚至觉得我自己才是该死的人也不一定,为了保护影蝶门也为了偿过。”
“不要说笨话。”他冷冷地喝叱。
“这不是笨话,我真的这么想。”捞过他的缰绳,硬是拉住他。“为什么那时不把我交给那公公就好了。如此一来就不会有麻烦了,我都听到了,琴奴他们说你会因为这件事而陷入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我——要是这么做可以化解,我死也无所谓。”
“谁允许你死?”他目光炯炯地瞪著她说:“你死就能解决一切?你的脑袋瓜子装什么?稻草吗?你的死无法解决问题,只会制造问题……我的问题。你要我去那里找第二个你?世上你这种又笨又鲁莽的小野猫,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这人为何如此死脑筋,我好心想告诉你——”
他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则握住她的下巴说:“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不逃避自己,睁大眼睛,你愿意为我而死,为何不愿意为我而活,为何要以悲观来解决问题。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能做了,不要轻易就把死放在嘴上。”
他的言语刺痛了她,她也同样激动地叫回去:“我是想活下去呀,但我不要见到有人为了我活下去而被牺牲掉,你身边那许许多多准备为了他们主帅而付出生命的士兵们,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可能因为你轻率的决定而被卷入战争,我能眼睁睁袖手旁观这一切发生吗?我想活下去,可我不想再背负一个杀人者的名号苟活下去,你为什么就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