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即刻给我下昭,要是他赶不接旨进宫,就当他有意图谋乱之心,马上派兵前往辽南!”天子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终于让我捉到你这尾巴了,关宇朝,如此一来朕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以讨伐叛逆之名,砍了你的头。瞧你还有几天嚣张的日子!炳哈哈哈。”
趴在地上俯头的张公公也暗笑在心。没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比他当初预料的还要好。关宇朝会拒绝把杀手交给他们,这固然是意外之棋,但这意外太妙太绝了,当下他就决定立刻杀掉小全子,牺牲他好换取包大的利益。
这样一来关宇朝非死不可,而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等著未来天子坐上皇位时,他就会是大内真正的握权者,操纵大唐风云无人能挡了。
扒上覆在亡者身上的草席,琴奴摇摇头叹口气。
“他是在那里被发现的?”他起身盘问著身旁的侍卫们。
其中一人回道:“就在王府外不远的小巷内,看起来似乎是想回下榻处时,遭到刺杀。从他的致命处多半集中在背部这一点来看,应该不会错。”
刀奴咒了一句:“怎会如此刚好,就死在王府周遭,未免太巧合吧!”
剑奴沉吟著:“连白痴的刀奴都看得出来‘巧合’,这已经是非常明显有人特意要栽赃嫁祸于王爷,这位公公好歹是宫中派来的使者,现在葬命在辽南,敌人的目的不用猜都知道。”
“这是借刀杀人,这位可怜的公公不过是步牺牲棋。”琴奴合掌为亡者祷告后又说:“接下来我们面临的问题,恐怕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什么麻烦?王爷又没有砍了这个公公,只是他恰巧翘在王府附近,不知被谁给杀了而已。”刀奴双手抱胸,大为不平地说。
“重点就在于他死前,王爷拒绝把暗杀者交出去。”剑奴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是藏在这背后的有心人,他们一直在暗处蠢蠢欲动打算扣王爷一顶无中生有的反叛帽子,现在可给他们大好良机了。圣上可以借用盘问此事之名,召王爷入宫,一旦王爷落入他们手中,可就凶多吉少。”
“照你这么说,王爷此刻不就非常危险了!”刀奴哇啦啦地大叫。“他们要是敢跑到辽南来撒野,我就率兵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笨蛋,你打算让王爷成为名符其实的叛乱者吗?”琴奴大声叱骂。
“不然照你说该怎办?王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剑奴抬头看向琴奴,两人脑中都转著同一个念头,但也都怀疑它的可行性。“想要澄清王爷的无辜立场,反咬对方一口的法子是有,但是王爷不可能会答应的。”
琴奴也同意地说:“没错,依王爷的个性,这是条死胡同。”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呀!既然有法子,好歹都得试试,我绝不会坐视王爷被砍头,否则我会先去砍了那笨皇帝的头。”刀奴使劲拍剑奴的背说:“告诉我,那法子是什么?你们俩要是没有胆去跟王爷提,就由我来讲,我去跟王爷提意见。”
剑奴苦笑地说:“你行吗?谁能当著王爷的面,要他砍了炎华姑娘的头,然后送到宫中去,表示王爷是受害者,因有人意图对王爷不利,所以才会想把小全子公公的死嫁祸到王爷身上?你能毫不在乎地跟王爷这么说吗?刀奴。”
刀奴半晌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最后垂头丧气的坐下。“狗熊养的,我当然说不出口。”
“所以说□NB462□!”剑奴两手一摊。“咱们无法可施。”
“所以我才说该趁早杀了她,留下她只会制造祸端。”琴奴摇著头。“但天不从人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心中怎么想的,也只有王爷自己才知道。”
“王爷晓得这件事了没?”刀奴蹙眉说。
“发现后已立刻向王爷报告了。”剑奴回答。
“那王爷怎么说?”
“要妥善安葬亡者。”
“除此外呢?”
“没了。”
“没了?”刀奴的眼睛都快迸出来了。
“没了。”再次肯定地一点头,剑奴也很了解伙伴的讶异。“王爷不可能没有想到我们刚刚所想到的事,但他面不改色照旧去晨练、处理杂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指示都没有。”
讶异地过了半刻钟,刀奴爆笑出声:“好呀,不亏是我主子,就算风云变色依然我行我素,够好样的。我决定了,我相信以王爷的手腕和脑袋,绝对可以解决这问题的,王爷要做什么,我跟著就是了,没有二话。”
刀奴停口气,转头看向其他两人。“你们又怎么决定呢?”
“明知的事,还用得著问吗?”剑奴也微笑地说。
琴奴严肃地下结论:“总之,咱们已经打定主意,不论王爷下什么决定,咱们得随时保护好王爷,为王爷的安危,做最坏的打算与最完全的准备。”
离王府半里远的兵营,并没有因天寒地冻的天气而进入冬眠状态,理由是他们有位身先士卒的主帅,向来都在清晨六点到达军营,并亲自指挥大伙儿进行晨练、操演,兴致来时还会与手下那些年轻气盛、急于一显身手的年轻小兵们,来场临时的武斗大会。
这天他们的主帅身旁还多了一位红粉佳人,引起军营一阵阵骚动。鲜少有女人家涉足这清一色男性世界,顿时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点缀了这个无趣的乏味天地。
炎华的个性此刻发挥了长处,她不但没有因为众人的目光而束手束脚、畏缩害羞,相反的,她睁著翡翠大眼骨溜溜好奇四望,大方磊落的态度,说明她并非见识不起大场面的小女人。
“我是一夜间多长了个鼻或少了个耳朵吗?为什么大家都盯著我瞧。”她好笑地说。
假装听不出她玩笑的口吻,关宇朝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说:“没有、没有,还是我喜欢的那张脸,一点都没有多或少。”
“废话。”炎华脸一红。“你的神经是什么做的,人前也还真敢说。”
他没有多加嘲笑她羞如处子的模样,反而叮嘱说:“你自己说想来这儿看一看,而兵营本来就不是玩乐之处,更何况是女人家跑来。现在被人当成‘奇珍异物’观看也是你该预料到的呀。你就安静地待在这边别乱跑、别惹麻烦,我还有许多正事要办。”
“是、是,大王爷您就忙您的,我会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您别担心。”
瞧她说得容易,可知她一踏入这兵营所引起的骚动,岂是“不存在”的人能造成的效果。关宇朝不禁有些后悔轻易地答应她,但她也确实需要一些能活动活动筋骨的事做,他从不想将她关在屋内闷死她,相反地她越快融入这儿的生活,落地生根的速度也越快,就不会想要离开自己了。
把她交给副官,关宇朝恢复平日严肃不苟言笑的将军本色,开始指挥部下操练战技。
炎华遵守承诺,安静地坐在他们操练场一旁的木栏上,紧盯著场中关宇朝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果然不同凡响。凛厉剽悍的风貌和王府内的潇洒爵爷时,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看著他如虹气势凌驾四周的士卒兵将,以及那些人眼中流露对于主帅的绝对钦佩与服从,不由得让人被他的狂野、炙烈男性魅力所压倒。
他到底有多少风貌,炎华心想自己就像捡到一把惊喜的宝矿钥匙,里面藏有许多道门,而自己现在才正要开始开启那一道道的门。不再狭隘地闭锁自己,拘泥于敌对的立场后,自己稍微开始了解关于关宇朝这个男人的每一处小地方,然后慢慢地拼凑出他这个人的整个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