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你争气点呵!她暗自告诫。
定下心思,她跨步向前,黑暗对她已无法构成阻碍,眸中明光流转,清楚地分明一切。
会馆内灯火已熄,四周静悄悄,凭著内心所感,她绕到后头小小空地,见那两只铁笼子正摆在角落,外头用大布巾覆盖住。
她心中大喜,铭黄身影陕步移去,伸手去揭——
“咦?!”没有?!
再揭开第二只铁笼上的布巾——
嗄?!还是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明明是这两只铁笼,她不会错认的,她亲眼瞧见那大汉子将虎儿赶进里边,上了锁,轻轻松松地推至一旁,因笼子下装著四颗奇怪的滚轮,能不费气力地搬动重物。
忽地,她感应到什么,警觉回身,此一时际,一个娇软的女音在暗夜中响起——
“姑娘,你寻咱们姊妹吗?”
虎娃怔然,见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盈盈伫立,说话的那位身著白衫,另一个则穿著紫衫,月脂洒在她们的发梢巧肩,似在跳舞,美不胜收。
“你们是——”虎娃眨著大眼,虽感错愕却无惊惧,同类气息无形间相互流通,双方不刻意隐瞒,自己感应她们的同时,这对双生姊妹花亦在感应她。
“我、我叫虎娃儿,请问你们是虎族哪位?”原来也是修炼中的精灵。
白衫姑娘与妹妹相视一笑,轻声开口,“我叫虎兰儿,这是我亲妹虎桂儿。”
“你们怎么……我还以为、以为——”事情超出意料之外,虎娃花了些时间整理思绪,跟著问:“今日大街上我瞧见你们啦,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你们明明有神通足以自保,却任两名可恶的汉子欺负,他们拿鞭子抽你们,我瞧得又气又急,所以……所以……唉唉——”她挥挥手。
妹妹虎桂儿噗哧一笑,性子较为活泼。“虎娃儿,你心真好。原来今夜你是特意来救咱们呀?”她歪著头,神情可爱,“我和姊姊没事啦,严大和严二兄弟两个也不是恶人,他们救过姊姊和我,而且还不止一回。”
虎娃小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吐出话,“你们是为了报恩?”
虎兰儿轻轻颔首。“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更何况他们救过我俩……他们兄弟人真的很好,和妹妹商量过,才作这样的决定。”
“虎娃儿,我们真的没事,很快活。”虎桂儿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拉住虎娃的手轻轻摇晃,“姊姊和我原只是回归真身帮他们卖艺赚钱,可是相处一阵,愈能体会他们兄弟两人的好处,最近才决心要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虎娃愣愣地问,“你们要陪他们很久很久,一辈子吗?”
双生姊妹露齿一笑,许多甜蜜尽在不言中。“若能,多久都愿意的。”
不需买虎,它们跟著那对兄弟很好。
脑中毫无预警浮出这句话,那男子笃定闲适的神色,一时间,虎娃心中颇觉怪异,又不知哪边出了差错,正待说些什么,感觉左右两边各有脚步声往这边汇集,三张俏脸同时一抬。
“我的男人来了。”虎兰儿轻语。
“我的男人也来了。”虎桂儿笑著。
姊妹俩转向虎娃儿,“真高兴遇见你,虎娃儿,你心真好,谢谢你。”盈盈一福,曼丽的身影幻化,毋需结印持咒,便能随心所欲地移形换位,很显然,这对姊妹花的灵能比虎娃更高一级。
“喂,你们——”她稍怔,回身掀开铁笼上的布巾,两头大兽安然地伏在里边,暗金的眼眨了眨,似乎在笑。
步伐愈来愈接近,不及言语,虎娃朝这对姊妹花点点头,然后在教人发现之前跃出空地,身躯伏在会馆后院外的墙影下。
男子的声音跟著响起,是今日吆喝卖艺的大汉子。
“咦,阿二,你怎么起来啦?”
另一个男音道:“睡不著,起来走走。大哥呢?怎么没睡下?”
兄弟两人步至铁笼旁,听见布巾掀开的声音,还有大兽低低呼声,猜想两人正观看著笼中两头大兽。好一会儿听见严二开口——
“大哥,今天那鞭子差些打到虎儿,我在旁瞧著,吓了老大一跳。”
严大低笑,“我以为那手鞭子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啦,旁人见著,还道每一下都打在大兽身上,整治得它们服服帖帖,其实是打在地上。唉,今天我使得有些不顺,险些伤了虎儿,还是让你瞧出来了。”
“大哥,你心里头有事吗?”
严大叹气,斟酌许久,再开口竟有些结巴,“我、我也不懂自己怎么了……我遇见一个姑娘,穿白衫的姑娘……心里总忘不了她。”
“大哥?!”严二声音微扬,跟著结巴起来,“原来……原来大哥也喜欢、喜欢上一个姑娘啦,我、我也遇见一个姑娘,穿紫衫,好美,她、她对我笑,我就丢了魂儿……”
兄弟俩忽地同声长叹。
“大哥,你想……我们会再遇上她们吗?”
“唉,我也不知道哩!”
☆☆☆
暗夜来去,虎娃回到常家。
夜深人静,真身落足在常家那片精致的园子时转化人形,俏生生地立著,纤薄的黄衫裹著窈窕身段,银光斜下,微微朦胧。
她驻足不动,嗅著周遭自然的气味,似是为著何事著恼,眉心轻拧,咬著丰唇,因无法排解而幽幽叹息。
今夜,与那对姊妹相遇,弄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得的结果彻底颠覆了她心底向来认定的,才知许多事不能光看表面,而更教她感到震撼的是她们毅然决然的以身相许,虎娃感受得出她们作这决定时心中的欢喜,是心甘情愿去陪在自己男人的身边。
我的男人。
想起虎兰儿和虎桂儿对严氏兄弟的称呼,她脸上一赭,方寸大动,极其自然地,脑海中浮现一张男子俊尔逸秀的面容,眉目深邃、言语温柔,望住她时,宛若冬阳拂身,淡淡的暖意。
“虎娃。”园中悄然来了第二人。
冥想被截断,她猛地抬头,就见脑海中那名男子转为真实,立在眼前。
“天、天天赐……你怎么在这儿?!”
他当然在这儿。常天赐半身隐在暗处,敛起目中锐光。
苞踪了她一整晚,在暗夜中守护,所有过程皆入眼底,最后又穿过漠漠月色随她而归。见她在园中独自悄立,神色难明,而自己要如何佯装不知?才会由虚转实,想弄懂她想些什么,为何迷惘。
忽地,他手成拳抵唇轻咳,虎娃如梦惊醒,连忙朝男子跑去,抚著他的背。
“你不是睡著了,怎么又醒来啦?跑来园子里做什么?”她触碰到他单薄的衣衫,心中一惊,跺著脚,语气更急,“你、你还穿得这么少?!你啊——要人家担心才快活吗?”
咳声陡地歇止,他双目舒张,凝视著,“虎娃,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她抬眸与他相视,虽觉那咳声断得有些突然,却无暇细思,因为一颗心宛如无根浮萍,在温暖水域中浮荡著,神智悠悠。
她是在担心他吗?是吗?是吗?她不禁自问。
若不是,为何见他咳得难受,眼眉俱拧时,心也跟著绞紧?
虎娃,你还不承认吗?这场以身相许的偿付,是不是由一开始的排拒痛恨演变成甘心相随?而自己就这么沉迷在他醉人的柔情里,当一个世间男子的虎妻?是吗?是这个样子吗?虎娃。
“你要……保重身体。”疑问教她错愕,尚无全然的准备,她回答不出自设的问题,唇颤著,竟有一股怯生生的神态。
男子不能自持,叹息著,双臂顺势搂住她,俯首印住她的丰唇,由浅尝而深入,他的舌温熟灵活,带著兽类舌忝舐的方式慢慢侵略她的唇齿,是存心的勾引,亦是情感的流露,让她融在这撩心的缠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