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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与玫瑰 第16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另一名汉子补充道:“这还不值得说嘴。更厉害的是,咱们有一位首屈一指的种瓜高手,有本事将旱地改变土质,让瓜种长得一回比一回好。”

苦大娘但笑不语,笑眉倒是睁大眼,愣愣地问:“谁?”

那汉子不说话,用下巴朝前方努了努。

“他!?”不会吧?

※※※

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自己说好要随他出关中,临了却转身要走,最后仍又跟来,这么反反覆覆的,所以他不高兴,不想同她说话了?

笑眉发现,她真的不了解这个男人,该生气时,他笑,不生气时,他也笑,如今却面无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严肃。

这一整日,霍希克一直在最前方领著,速度不快不慢,中间未曾停下休息,众人都习惯了,肚饿,就自动掏出硬饼在马背上解决,笑眉亦从苦大娘那儿分得一张耕,一日下来虽累极,她性子要强不认输,终是咬牙忍下。

黄昏,归鸟群群,霍希克终於下令停马,今晚在野地里过宿。

熊大提议去打猎,张罗几味野食,几个兄弟跟著去了,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他们扛回两头獐子和一头野猪,剥皮放血的,又在附近的河畔清洗一番。

有人教笑眉如何架起烤肉架,如何在野地生火,她兴味十足地学著,大声地与人说话,可目光总不知不觉地飘向一名男子,他独自一个坐在不远处的石上,淡色的发丝微乱,眼神若有所思,模糊著一抹忧郁。

他真的生气,不理人吗?笑眉暗暗拧眉,却不知如何打破僵局,那股要强倔强的脾性又升了上来,不禁气恼地想著:他不理人就拉倒,她也不要理他!

架上的烧肉发出阵阵香味,要人食指大动,熊大招呼霍希克过来享用,笑眉以为他会同大夥一起坐下,但他只是走近,用小刀割去一块肉,然后走远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别担心,他去散步而已,待会就回来啦。”苦大娘声音持平,撕了块獐子的后腿肉递给笑眉。“吃吧,很女敕的。”

“我、我才没替他担心!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干我什么事?”被人发现她目光纠缠著他,笑眉脸微微发热,欲盖弥彰地轻嚷,抓著那块肉狠狠咬下一口。

苦大娘也不戳破,只笑著摇摇头。

结果,霍希克这一去,好久都没回来,熊大和众家弟兄好似习以为常,也不紧张,吃完烧肉和硬饼,让马匹喝些水,众人自个儿寻个地方睡下,留两个弟兄轮流守著。

笑眉和苦大娘躺在一块,累了一日,以为睡神会很快来造访,但她的心却没来由的浮躁,身子翻来转去的,总寻不到一个入睡的好姿势,怕吵醒苦大娘,她悄悄起身,在几步之外的树下坐了下来。

透过枝桠,月娘被分割成好几块,她下意识数著,许许多多的事涌上心头,觉得沉甸甸的,想起爹,想起娘,想起静姊掉泪的模样,还有煜哥,他总是包容地望著她,将她当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然后,是一个男子,不会妥协,就爱说些似真似假的话,明知她不爱听,不想听,听了要胡思乱想,要猜东猜西的,讨厌、讨厌、讨厌啦……

似乎是睡著了,又仿佛醒著,半梦半醒间,脸颊热热痒痒的,她试著躲开,头歪向另一边,脸颊这么顺其自然地靠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她听到熟悉的心跳声,闻到好闻的男性体味,唇微微绽笑,双眸迷迷糊糊地睁开,仅露出一条细缝,月光在他身上造成半暗半明的效果,笑眉没费力去分辨他的表情,因为好累,想睡了。

“霍希克,会冷……”她下意识喃著,眼睛又合起,在他胸口蹭了蹭。

原在她脸上游移的手指滑下,将她的巧肩搅得紧些,如同怀抱婴儿般,另一掌轻轻抚著她的背脊,他垂著头打量著姑娘可人的睡容。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以为她睡沉了,唇却动著,提及困扰於心的问题。

霍希克摇摇头,随即想起她双眸合著瞧不见,遂缓缓启口:“没生气。”只是有些闷,但她已在他身旁,跟著他到兰州了,思及此处,心就开敞许多。

“骗人。”她骂了句,小脸转向他的胸肌,唇轻动,仿佛亲吻著他,“我只能跟著你,我回不去了……要忘掉他,才能回去……”

“我知道。”他的下颚磨著她的发,几个吻落在发上,又亲了亲姑娘的香颊,低沉地道:“你会忘了他的,姑娘……”语气虽轻,却斩钉截铁。

怀中的姑娘没再回话,真的睡熟了,小嘴微张,胸脯缓缓起伏,他端详著,就著细致的月光瞧著她细致的五官,心中涨满许多感情,抱著她,忍不住又俯下头去偷了好几个吻。

然后,寂静的夜里,嘿嘿的笑声此起彼落,他抬起头瞪著,从右到左,从左再到右,那些夜半不睡、起来偷瞧的家伙,一个个教他瞪哑了,蒙著头,嘿嘿的笑声瞬间止住,过了会儿,换成呼噜噜的鼾声。

他抱著地,体温相偎著,该睡了。

※※※

笑眉起得甚早,醒来时,她上身靠著树干,屈著身子,野地上弥漫著薄薄的雾,她瞧见他雾中的身影,站在石龙和琥珀的旁边,不知对两匹马说些什么。

记忆有些模糊,昨晚,他好像来到她身边,与自己说了一些话,然后……然后……懊恼地敲了敲脑袋瓜,笑眉叹了口气,记不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河边简单漱洗,众人将昨日架上剩下的食物当早饭,此时天刚鱼肚白,霍希克已下令要大夥出发。

“野地露宿,睡得可好?”苦大娘问,笑容里藏著一丝促狭。

笑眉倒是心无城府地点头。“很好啊,睡得很舒服。”

骑在前头的几位汉子却嘿嘿地低笑,钟老九回过头,压低音量道:“让头儿抱在怀中,把他的阔胸当靠枕,睡得当然舒服啦!呵呵呵……”

“啊?”笑眉不懂。

“你不会全忘了吧?”张六瞪大眼。

不、不!没忘,她没忘,她记起来了。

昨夜他来了,与她说话,还抱著她、亲了她!她记得他双臂间的温暖,和柔软微冷的唇印在颊上的感觉……在他怀中,她睡沉了,感觉如此安全。

莫怪,身体不觉酸痛,现下想想,屈就著一夜,又睡在冷硬的地上,怎可能毫无痛觉?他是否整夜抱住她,直到破晓,才将她移开?

心中波涛汹涌,有羞涩、有感动、有懊恼。恼怒他不该在她无知之下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昨夜定有许多眼睛瞧见了,她羞得直想找洞钻进去,可思及他温暖的拥抱在月夜中为她挡寒,心便无端柔软起来。

笑眉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到底要以何种心绪待他?

众人又行一日,出了陕西,正式进入甘肃,一行人在此分成两路,熊大领著众弟兄直接奔回兰州,而霍希克则陪同苦大娘上陇山采药草,当然,身边还带著他的姑娘。

人数顿时减少,三个人三匹马,笑眉话也减少了,若只同苦大娘聊天而不理另一个,感觉好矫情,可又不知要同他说些什么,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别扭,讨厌死了,半点也不像原来的个性,她是潇洒坦率、是豪气爽朗的,不是吗?怎会变得这个模样?唉,笑眉不由得叹气。

苦大娘已受不了他们两个了,行了几里路,一个屁也不响,气得她策马奔到前头,朝他们撂下话——

“老娘先走!你们爱怎么著,就怎么著,慢慢晃到陇山来吧。”话一落,她“驾”地一声,人已在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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