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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可怜妾 第12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云纱脸红了红,她也喜欢眼前这位风趣又可亲的老人,似是自己很亲很亲的老女乃女乃。“胡嬷嬷,谢谢您对我好。”

“说什么客套话!”她抚著云纱的小手,“这双手白滑柔软,能做什么粗活?堡主怎么会答应你呢?”

“不关堡主的事,是我苦苦哀求的。”

“云纱丫头,你好像很替堡主担心,怕我把错怪在堡主头上?”胡嬷嬷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好像真洞悉了云纱的恋恋情丝。“你……喜欢他?”

“我没有!”看了胡嬷嬷一眼,云纱垂下头,呐呐地说:“我感激他,很感激很感激。”

“唉,只有你心里知道了。”胡嬷嬷笑著,脑海中浮现出她和堡主结为佳偶的样子,觉得满意极了。“好吧,既然你想做些事,我想想看有什么工作适合你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双眼发亮。

“你对刺绣在不在行?”

“说不上在行,不过流袖织是以染丝制布为生,也生产织绣布匹,对於刺绣女工,我想我可以试试。”

“流袖织所产的织绣料子,你可曾绣过?”胡嬷嬷惊喜地问。

“一年三件,皆是云纱绣成的。胡嬷嬷,您很喜欢流袖织的织绣吗?”

“岂是喜欢而已,我老太婆简直爱死了!看过那般的织绣功夫,谁能不感动?手工细腻,一针一线全是心思。你可知流袖织的织绣布匹,由你们卖出之后,在布商哄抬下,件件是天价,却件件抢手。”胡嬷嬷布满皱纹的睑闪烁著兴奋,“我收购过流袖织一匹织绣,纯白色的布料,绣上无数朵红梅,盛开的、半开的,还有含苞待放的,线色由大红渐浅,变化多端的红颜色。”胡嬷嬷忘形地摇晃云纱的双手,语气又惊奇又开心,“哈哈,是你,真是你呀!你这双手,这一身织绣功夫,当世无二人了。”

“胡嬷嬷,您太夸赞云纱了。”云纱害羞地笑。她记得胡嬷嬷说的那匹布,是她三年前的作品。那年冬季在百花渊里,一片银色雪地,百花无色,独开红梅,灵感因而产生。那匹织绣有个名字——踏雪红颜。

“哎哎,一点都不夸张。你真是老天爷派下凡帮我的仙女,这差事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交给你,我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到底是什么工作?要绣些什么呢?”

云纱见胡嬷嬷如此信任自己,便战战兢兢起来,怕让人家失望了。

“是这样的,我们向家啸虎堡的大公子,也就是堡主的兄长,三年前迎娶了林家的朝颜姑娘,算起来,咱们和林家便是姻亲,再加上两个家族一向往来亲密,关系更非比寻常。两个月后,林家亲家翁做大寿,除了丰富贺礼外,堡主想请师傅绣一幅贺寿的图幛,可是找来找去,一直求不得好师傅。”胡嬷嬷眉开眼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原来好师傅就近在眼前啊。”

云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

朝颜……朝颜……他心系的朝颜,原来已嫁作他人妇,成了他的兄嫂。那种感受,势必痛如刀割……朝颜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何其有幸,赢得他的青睐:又何其不车,无法圆缘。

云纱合上双眸,觉得心隐约发疼,为向漠岩,也为自己。

有人扶持著她,睁开眼,她看见胡嬷嬷担忧的脸。

“丫头,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很好,没事的,胡嬷嬷。”她强打起精神,掩饰混乱的心情。

胡嬷嬷吁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方才我向你提的事,就千万拜托了。需要什么料子和工具,尽避写单子给我,我会遣人去备齐的。另外,我会拨几个人手帮你,堡里倒有几个女红做得不错的丫鬟。”

於是,云纱接下了这份差事。

她心里极渴望极渴望这份工作;当她一针一线地在布匹上绣上图样,所有的精神全凝聚於指间,那个时候,不会有纷扰的心事,只有完全的自我。说是逃避也好,至少日子会平静地往前滑行,无风无浪。

真能无风无浪吗?上天却偏偏不许。

自五日前云纱承下刺绣织幛的担子,胡嬷嬷特意整理出一间绣房,拨来几名女红不错的丫鬟,云纱列出的布材和工具,皆准备得妥妥当当,一样不缺。

这一晚,云纱还在绣房里。夜已深沉,月光透过纸窗,淡淡地洒了进来。

房裹点燃一盏烛火,光线微弱,只够照亮云纱的四周。她低垂著颈项,面前摊放著一块四尺见方的布匹,小手儿不住地在布上头移动,一针一针地绣著。

傍林家老爷贺寿的图幛,她已在脑海里勾勒出模样,她先绣出轮廓边线,等明儿个人手一到,速度便可以加快了。

微弱的火光明灭的跳舞,映著她秀丽无端的脸蛋。她两道黑细的柳眉安详的舒展,嘴角噙著一朵微乎其微的笑,但那投影在墙上的身形,却纤细得让人心疼。

她永远不懂得照顾自己吗?向漠岩阴郁地想著。

今夜,或许是夜枭啼得太嚣狂,许多事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他无法成眠,缓步散策,不知觉里,竞走到云纱厢房外的小园。厢房外的灯笼尚未解下,房内是漆黑一片,他这才察觉,她还没回房就寝。

已是几更天了?她打算要熬到天明吗?如果房里的人儿一直不休息,门外的人真会陪著她,在门边呆立一夜。她轻忽自己,这让向漠岩十分不悦,但他又极不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她的身影在微光之中幽幽梦梦,一举一动牢牢吸引住他,令他的视线无法转移。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道剪影有些累了:她一只手来回地揉著眼睛,又捶了捶发酸的肩膀,接著拾起了绣花针,还要继续。

这个该打的女人!一股怒气在向漠岩体内爆发,他按捺不住地低吼:“停手,别做了!”

“啊!”云纱惊喊了一声,没料到会有别人,这突兀的声响又饱含怒意,她手一震,绣花针便失了准头,直直刺入手指。

“该死!”向漠岩迅捷地奔向她,浓眉狰结。

这一阵子,他似乎很容易动怒呵!现在,他胸口正重重地起伏,深若子夜的双眼紧盯住云纱。他看不到云纱手上的伤,因为云纱把手指全藏在衣袖下了,两颗眼睛也怔怔地、心魂未定的望著他。

“伸出手!”他命令著,脸色真的好难看。

云纱从未见他如此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她没思考他下的指令,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向漠岩出手极快,根本不理云纱的惊呼,已主动抓过她的手腕;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将受伤的小手扯至眼前,仔细地检视。

伤口在右手食指尖上,针儿大的红点罢了,血珠正慢慢地滚大,溢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袖子拭去血,接著又低声诅咒了一句。那针扎的伤是很小,但绝对刺得又疼又深,拭掉了大滴的血珠,第二滴竟十分不识相地冒出,还有第三滴、第四滴……

他大脑根本没法运作,想也没想的,一张口,将云纱葱白的指头含入嘴中吮著。

他的舌温润柔软,轻轻抵触著她的指尖;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想将血止住,但这番举动却把云纱惹得面红耳赤,全身燥热了起来。

“我……我没那么娇弱,小伤而已……”在他的注视之下,云纱的话越说越小声。

她好想抽回手,可是他没一点放开的意愿。接著他改用双掌,以适当的力道揉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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