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艳女忍不住嗤笑出声,弄得她小脸更加火红。可是这己是她所能想出的最高尚、最人文的名目了。
喀尔玛无奈地流露“真拿你没办法”的疼惜笑容。“好了,过来吧。”
他才将大手伸往书艳方向,女人们立刻巧妙地切身阻挡。“青龙,吏部尚书和内务府员外郎都在大厅等着拜见你,你不先过去瞧瞧吗?”
“拜见我?”他啼笑皆非。
“还不是希望你能动根手指头,替他们疏通些管道罗。”
“我哪来那么大能耐。”
“人家也明白你的这些能耐向来只施展在自己人身上,所以备了大礼来求你。”
他皱眉哀嚷。“拜托,别又来了。”
“答对了,他们的确把自个儿的女儿们带来给你过目。我们都猜你会选尚书大人的二女儿,温柔、乖巧、又漂亮,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完全符合你的喜好。”
“是啊,你们还真是了解我。”他没力地无聊敷衍。
“啊,你该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才和青龙勾搭上的吧?”众女们无邪的和蔼笑话一刀捅进书艳的要害里。“那你可得多跟柳儿、萍萍、浮云学习,她们在这方面可是你的前辈。”
“谁?”
“咦,你连这也不知道?”她们好生惊讶地转问喀尔玛,“她们三人如今仍在你房里服待吗?”
喀尔玛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却犀利地刺探着书艳。“她们当然还在我房里。”
书艳的震惊或许稍稍满足了他恶劣的预期,但她的回应却令他怔忡。“那……你怎么还不娶人家呢?”
“娶她们?”众女们娇软地笑成一团。“那种身分的女人哪配得上青龙。”
“至少要有二品以上的家世才有得谈吧。”另一名女子感叹。“我倒觉得皇上有可能会将公主指给青龙,好收他做额驸,方便皇上使用。”
书艳直直盯着他,生平第一次思考到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她家只有四品,在他眼里算做哪种等级?或者,也是一个令他在背地大叹“拜托,别又来了”的谢礼?可、可是,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他是想识她认让他不同的面貌,不管好的坏的一面都向她坦露,这也算是某种、某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啊。
“难得你会带我出门,走这一趟,还真开了眼界。”她僵硬地故做开怀。“这回你让我见识到你的底细,下回换我让你见识我的庐山真面目啦。”
“我没想让你见识什么,只是带你来见毓琪。”看她呆愕的受挫神情,他真觉得自己恶劣透顶。何必因为她一语就说透了他心底不愿面对的真正用意,就如此狡言打击她?
她愣了好久,才眨着大眼回神反应,“喔,你找到琪哥啦。”
“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啊。”她用力地咧嘴大笑。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太多声音、太多意外、太多感觉都来不及处理。就连他领她到西院花厅,引荐他的诸位神秘好友,她都恍恍惚惚,傻笑了事。
包别说是喀尔玛对毓琪中邪的详细说明。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毓琪,只是个空的躯壳,里头装的,是别人的灵魂。”
“喔。”她空洞地看着毓琪。
她好像也变成了空的躯壳,这中邪的怪病是不是会传染?
“书艳。”
“啊?”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
尽避周围都是位高权重的“四灵”核心人物,喀尔玛依旧当众直瞅着她许久。
“还在为刚才的事吃惊吗?”
书艳也没有佯装不懂,只是无法面对他,就茫然望着毓琪。“我不是对你感到吃惊。”而是对她自己。
她根本不可能和喀尔玛在一起。这项线索很久以前就已暴露出来,她也严厉警告自己好多回,更经常强迫自己以冷静的角度去评估他这个人,别被他的魅力迷得失去判断力。很显然,她还是判断错了。
怎么会犯这种错?她的判断力是不是有问题?看,琪哥不是好端端地坐在她跟前,干嘛为他白操心,还劳师动众地四处寻人?看,她预计将东北人参换卖到的江南布匹,转回北京定能赚到更高净利,结果呢?东西全卡在天津关,损失惨重。看,她对喀尔玛的期待又是一项大失误……“书艳。”
“真好,找回琪哥了。”她赶紧兴奋道,继而愈笑愈呆,最后沦为空洞的呓语,“还是你厉害,这么快就能找到人。”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喀尔玛瞪着她,她则一迳呆望毓琪。
“我想……”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又凝聚起多一点声音。“我该带琪哥回家了。”
“恐怕不行。”回应她的,是厅内诸位神秘男子中的一名。
“让她带回去。”喀尔玛深深凝视她的侧颜。“毓琪的事,我自会负责。”
“这事已不是你一个人负责得了。”男子冷道。“你让月贝勒找到我们的死对头,这是大功一件。放他走,就是大过了。”
同样在场的月贝勒暗暗轻咳。“我不是刻意找到这个装着敬谨亲王府元卿贝勒魂魄的空壳,这事纯属巧合。”
“既然逮到了,就理当归咱们‘四灵’处置。”男子坚持不放。
“我说过,我会负责。”喀尔玛轻喃。“让书艳带她表哥回去。”
“恕难从命。”男子的态度益发强硬。
喀尔玛霍然直起身子,巨大的体魄伴随他肃杀的面容令男子不禁却步。
“我说,让他们走。”喀尔玛平和的低喃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就给我们个理由吧。”另一名坐在大椅内旁观的阴森男子笑道。“总不能教咱们所有人眼睁睁地放掉得来不易的头号死敌,就只为了宠你的女人。”
“我不是在宠我的女人,而是我与书艳有约在先。”
“什么约?”
“我负责替她找回毓琪,她负责向我悔婚。”
“去。”其他人也忍不住轻笑。
“事情并非你们所想的那么单纯。”月贝勒挺身而出。“喀尔玛这么做是为了夺得他家的王爷宝座,好守住他母亲在族谱中的位置。”
“夺得权位的方法,不会只有这一种吧?”
“喀尔玛的祖父非常偏受书艳,一直想要这样的女孩做下任的当家主母,加上嫡长孙雅朗阿身有残疾,不是他属意的继位人选,才决定由书艳来挑。她挑中的丈夫,就是下一任王爷。”
“然后又要她悔婚?”
“对,因为喀尔玛要的是继任王爷的实权,不是书艳。只要责权一到手,婚礼上立刻换新娘,由喀尔玛的表妹——另一个叶赫那拉氏来做他的元配,统御整座王府。”
书艳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瞬间冻结。
时间静止了,呼吸静止了,心跳静止了,世界也静止了。她听不懂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细节,她只听见一句话——只要实权一到手,婚礼上立刻换新娘。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意思,是她想歪、是她误解。她弄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她怎么会犯这种错,怎么会?
“你们不让书艳带她表哥回去,就等于是在破坏喀尔玛的夺权大计。”月贝勒郑重告诫。
整座大厦陷入思索的沉寂。
“这样看来,我们确实不能强留毓琪在此。”一名老者在众人中低语。“但放他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我会负责,只是我的计划会有些……”喀尔玛倏地睁开决绝双眸。“更动。”
“别担心,不会有任何更动。”书艳一直盯着自己反映在毓琪瞳中的倒影,一张生硬、笨拙、幼稚的呆相。“一切都会稳稳当当地按讲好的计划进行。”她勇敢地转向,面对喀尔玛几乎可以刺穿她脑门的严厉视线。“你放手准备婚事吧,我会守约,确实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