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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梦将军 第18页

作者:兰京

“可是……这对赫兰泰不只是种耻辱,恐怕也是个伤害。”她一想到他无父无母,又跑了妻子,心中就有种强烈的凄凉感。

“他是个没有家庭缘的人。”费英东也很无奈。“他二十岁时娶了第二个妻子,谁知道是个行将就木的痨病表,不出两个月就死了。”

“哇!赫兰泰将军好像注定没人爱似的。”命真苦啊。

“玲儿!”璎珞气极了。“我跟你绝交,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你给我出去。”

“姐姐……”糟糕,真的把她惹毛了。

“别气别气,玲儿是小孩儿,就爱胡说八道。”思麟连忙假惺惺地责备两句:“玲儿,你讲话真是没大没小的。”不过她讲的很对。

“姐,对不起嘛!”玲儿接收到思麟的眼色,赶紧讨饶装乖。

“你出去,我再也不要和你同住一个营帐!”玲儿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污辱赫兰泰。

“璎珞,你别哭嘛!”费英东也急慌了手脚,“你……呃,那个……玲儿,你姐姐下午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是什么东西啊?”老实说,他实在没什么演戏天分,话题转得十分僵硬。

“啊,对!”玲儿的脑筋转得快多了,连忙拿出搁在一旁的包袱,“你们看,这是姐姐特地送给我铃铛,只要能叮叮当当的饰品,全在里面。”

“哇,好漂亮啊。”思麟一个大男人也装出女人家的羡慕德行,“不过看起来不太值钱的样子。”

“思麟,你欠揍!”费英东一拳就往他头上敲去。

“值不值钱不重要,只要是和我名字有关的东西我全部喜欢,而且愈多愈好。”玲儿得意地摆着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

“啊,我们游牧区内也有很多戴铃铛的家伙喔!”思麟笑得好不天真。

“谁啊?”玲儿兴奋极了。

“那些乳牛啊。”

“你!”玲儿气得一把将饰品全砸到思麟身上。“你竟敢嘲笑我,你不要命了!”她真想将眼前笑得岔气的思麟大卸八块。

“拜托,别闹了好不好?”费英东快受不了了,但璎珞倒也因此破涕为笑。“璎珞,那也是你要送玲儿的?”她自己的东西也没多少,怎么就只顾着替妹妹张罗?

“哪个?”璎珞顺着费英东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赫兰泰由市集回来时一直拎着的华丽包袱。“那个我不知道,我也还没动过。”

“拿来看看嘛,搞不好是一整包璎珞,一包铃铛送‘玲儿’,一包璎珞送璎珞!”思麟笑着说。

“这包袱好软,不太像是……”璎珞打开包袱的同时,吓得目瞪口呆。

整个包袱裹着的,是一件件满族吉福,连袍带褂,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包袱内。每一件新衣都绣工精细、色泽鲜丽,甚至带着淡雅的熏香气息。

“这可是真的上等货了。”出身豪门的思麟一眼就看得出物品的价值。“咱们这种地方要弄到哪些精致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这些应该全是给姐姐的吧。”玲儿一看,就觉得这些全是璎珞的娇小尺寸,她虽然是妹妹,骨架却比璎珞大得多。

“他……赫兰泰他……”璎珞仍处在震惊之中。他费了多少工夫才特地为她弄到这些?他怎么什么都不说?

“这是个好消息喔。”思麟嘿嘿地笑。

“什么好消息?”

“赫兰泰送你满族的衣服,不就暗示着不会送你回蒙古了吗?”连费英东都忍不住开心地笑。

“我……可是我……”她竟然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知道赫兰泰早就喜欢咱们璎珞了。”思麟支着下巴,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得意模样。

“什么咱们璎珞。”费英东真是败给他了。“璎珞,赫兰泰不是那么善于言词的人,而且老实说,他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人疼爱过,当然也不懂得如何爱人。你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特别的人了。”

“他不曾这样对待其他女人吗?”

思麟摇头,一脸苦瓜相。“他才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钱。”

“赫兰泰将军会没钱?怎么可能?”玲儿不屑地讪笑。

“赫兰泰平日是没什么开销,可是他历年来的军功赏赐全被他第二任妻子的娘家挖得一干二净,他有的就只是北京的府邸和这儿的牛羊及游牧区。”费英东和他同袍十几年,对这些再清楚不过。

“赫兰泰他……他手边根本没什么钱吗?”璎珞的声音微微颤抖。

“就算有,也只是一些些吧。”思麟苦笑。“不过我看他替你张罗了这些东西后,口袋八成空空啦。”

她倏地捂住小嘴,脸色惨白。

“姐姐?”玲儿十分敏锐,第一个察觉她的不对劲。

赫兰泰身上根本没什么钱,但吃的用的没一样亏待她,甚至默默地替她准备边境罕见的精乡锦袍,以及被她一时任性而扔掉的珍贵耳坠。

“赫兰泰那笨家伙,买这些东西铁定比他领兵作战花的心力还折腾人,真难为他罗。”思麟懒懒地靠向身后软垫,伸个大懒腰。

“哎,他还真舍得。”费英东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那堆华服。“他向来一有钱就搜集刀剑、买兵书。我跟他相处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他把钱花在这么没实用价值的东西上。”对费英东而言,衣服能穿就好,何必管它漂不漂亮。

“所以啊,璎珞,送你衣服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由赫兰泰来做,意义可就大不相同。”思麟说着叹了口气。“赫兰泰最吃亏的地方就是他的怪脾气,他只会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关心别人、表达感情。可是他那种原始又蛮悍的表达方式啊,要不是我们和他是老友,了解他的真性情,不早被他吓跑了才怪。”

“你又来了。”费英东每次听到思麟如此抱怨就皱眉头。“你嫌人家脾气不好,怎么不问问你的痞子德行有多让人受不了?赫兰泰还不是照样包容你。”

“他脾气古怪吓到我没关系,可是璎珞是小泵娘,哪禁得起他的别扭性情,对不对?”思麟嘟着嘴向璎珞卖弄他的顽皮。

“你不要挑拨离间!”明知道说着玩的,费英东仍忍不住发火。“璎珞,其实赫兰泰面对愈是在乎的人就愈不会控制脾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看,他会费心替你张罗满族的新衣,不正是他一番心意吗?”

“可是我……”一看到这些衣裳,她就愧疚难过。

今天下午她一气之下丢弃的蓝宝石耳坠,就像是赫兰泰被她丢弃的心意。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捡起那对耳坠,他为什么站在耳坠前有刹那的犹豫。

在刹那间他看到的是什么?一对摔在地上的蓝宝石耳坠,还是被人丢弃到尘土堆里的一片心意?

“璎珞?喂,好端端的,干嘛哭呢?”思麟马上跑起来皱眉。

“怎么了?”费英东看她一迳掉泪摇头,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该丢的……我怎么可以随便丢掉……”她无法控制突然决堤的泪水,掩面痛哭。

他为何什么都不说?他为何没有在她摔掉耳坠的当下痛骂她的任性、无知,糟蹋了他的好意?一想到赫兰泰替她捡完廉价饰品,却留意耳坠在地上的犹豫神情,她的心揪成一团。他的不言不语,不吼不怒,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插在她心口上。

他受伤了,她确实感到赫兰泰再度封闭的心,一层又一层,重重的防卫包裹着他极少流露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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