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发过鳞的她,自然不懂龙鳞的脾性。
“嗯……大概是太亢奋,血脉愤张,龙鳞就会这样。有些东西……不是叫它安分,它便会乖巧顺从。”
例如,龙鳞。
例如,雄性禁不起刺激的下半身。
例如,心。
这些玩意儿,即便喝令它们“不准有所反应”,也不见得能按捺下来。
此时此刻,这三者,在他身上全部……处于“造反”状态。
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鲜女敕可口,害龙鳞浮现、害勃发、害他的心窝深处一阵燥乱,跳得急迫,撞得凶猛。
“你亢奋什么?又为何血脉愤张?”身体……不舒坦吗?
让他亢奋、让他血脉愤张的人,正一脸认真、一派无辜,还带着些些担心,问着:你亢奋什么?
“迟钝耶你。”他只能笑叹,轻撞她的额心。
“迟钝的,何止是她。竟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不速之客,突兀降临。
以轻蔑之哼,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而比冷嗤更快的,是不速之客的袭击!
掌气带动大量黑雾暗息,迎面而来——好望闪身不及,勉强用双臂去挡,将辰星护进臂膀内。
肘部的龙鳞与掌气相抗,交击出火光。
黑雾内,暗青色光刃刹刹飞窜,宛似货物,划破好望双袖,露出更多白玉龙鳞。
扁刃击中的鳞,发出脆玉之声,短暂碰撞,弹开。
鳞,坚硬无损,连擦痕都没有。
只是……莹白的颜色染上了黑,蔓延速度之快,几乎眨眼瞬间,他的两条手肘,已看不见半分纯白。
好望试图逼散侵蚀而上的黑泽,却徒劳无功。
“这是……毒?!”
来者摇头,扯笑——丝毫不带笑意的“笑”,给予正解。
“错,是瘟。”
第5章(2)
不速之客飞腾于半空,左袖空荡,内无手臂,只有淡淡的墨色轻烟,从袖口间袅袅飘散。
从容的五官,温润的浅笑,眉与眼,尽是一片祥静。
清癯形韵,与天人相仿,仅除了印堂之间,浅浅的黑笼罩在其上,增添几分诡艳。
入魔瘟神,天厉,来者不善。
情况,有点糟糕。
说“有点”,实在太轻描淡写。
情况,很糟糕。
好望没有想过,所谓瘟神,是那副长相的家伙。
他还以为,瘟神,应该要病痨残疾,一副捧心托月复,咳声叹气,时时像要暴毙身亡的破鬼样……
天厉完全没有。
况且,加上“入魔”两字,最起码,也该有几分入魔的味道吧
他更没想过,瘟,是如此棘手的东西!
泵且不论他泛黑的龙鳞,已经漫满半具身躯,瘟情啃蚀血肉,带来了刺骨的痛。
最不妙的是,辰星并未幸免,也遭瘟毒波及。
他用双肘去阻挡天厉时,并无法完全抵御瘟息,乱窜的暗青光刃划伤了她的颈。
一丁点的小伤,瘟毒渗透的狠厉,却毫不稍减。
“真是乐极生悲……”好望有感而发,气息紊乱间,吁了声叹。
调戏她,调戏的太欢喜,太快意,连敌人杀到身后来,都没惊觉,活该沦落这种悲惨下场。
“你还好吗?”他低首,问着拥入怀中的她。
“嗯。”她面容清平,不见异状。
“脖子黑了一大片,痛吗?”在那张淡然芙颜下,肩颈之间,瘟毒的情况,可一点儿也不轻微。
“没有任何感觉。”她照实说。
好望苦笑,也带些释然。
“这时候,我还挺庆幸你没有痛觉。”至少她不用品尝噬骨之痛,在糟透的现在,算好事一件。
“包括知觉。”她淡淡补充。
她对瘟毒的抵御力,比他想象来得更弱。
或者……天厉的瘟毒,是针对仙人而来?
“……动弹不得,是吧。”好望了解了,目前情况,一伤一残,还有一个,继续追杀。
两人被天厉逼进暗林,正藏匿于巨岩后,压低声音交谈。
“好望,他要找的人是我,你把我放在岩石上,当成诱饵,趁他分心,你赶快找人为你解瘟毒,仙界有守门貔貅,能除百瘟——”
“别说傻话!”好望压根不听她说完,特别是这种无意义的废话。
他绝不可能抛下她,单独逃跑!
“你身上的瘟毒,蔓延太快——”环在他胸前的手臂,已经呈现可怕的暗黑,她……很担心。
“暂时还撑得下去。”
“他不是一般般的瘟神,他已经成了魔——”
“嘘!”好望捂住她的嘴。
天厉正腾行而过,在半空中,衣袂翩举,仿似悠哉散步,神色怡然。
真难与“追杀”连接起来的脸孔。
要追杀人,起码表情凶狞些嘛。
好望隐藏两人气息,即便身受瘟毒所蚀,这种护身之术,他还有余力施展。
天厉走得很慢,像朵随风吹拂的薄云,敛眸的侧颜,不见成魔的佞邪,只有清浅的淡漠。
他没有左右搜寻,没有翻找草丛,他仅仅笔直前行,目光专注不移,望着远方。
时间拖越久,不利方,当然是好望与辰星。
毕竟,瘟毒发作起来,会带来何种影响,尚不完全清楚。
不过,光从泛黑的手臂上,传来的麻痹刺痛,大抵不难猜测,瘟毒发作的话,恐怕连想维持清醒,都很困难。
好望一边施术,一边对抗噬咬肌肤的痛,额际汗水涔涔,鬓发一片湿濡。
她瞧着,皱起了眉。
捂在她唇上的大掌,连鳞带皮黑泽狰狞,若不是贴的近,恐怕感觉不出它正细微抽搐。
他企图不让她发现异状,兀自强忍。
她想握紧拳,却无能为力,纱剑软软的瘫在掌心,也曳了满地,蜿蜒两人腿边,宛若一道白色涓流。
看来,要顽强反击天厉,眼下是不可能做到……
她觑向他,好望鬓边的汗珠,滑落他的脸庞,他紧盯天厉的一举一动。
她现在,还有一件事能做。
好望倏地低头,惊讶无比,用唇形问她:你在做什么?!
辰星双眼闭合,所以看不见他的提问,仍旧专注于此刻之事——她正将他所中瘟毒,移转至她身上。
透过肤息,暗青色瘟毒,由他手臂鳞片间,窜往她的肌肤,没入了体内。
“住——”险些要吼出声来,好望及时噤声。
握在她肩上的手施加了力道,要唤取她的注意。
住手!
她每一分手劲,都在咆哮这两字。
她恍若未闻,也不睁开眼,径自吸取瘟毒。
“辰星!停手!”
好望顾不得天厉的威胁迫近,在她耳边低吼。
这一回,她张开了眸,直勾勾地,投来注目。
“瘟毒不会为我带来痛楚。”她冷静说道。
瘟毒使她难以出力,却不造成身体上的疼痛。
把他身上之毒,全数渡予这具不知痛为何物之躯,正是适合。
“你想都别想!”好望恶狠狠又把瘟毒吸回来。
“我说了,我并不受瘟毒影响……”她不懂他为何反对。
两人中毒,会比一人独揽,来得有利吗?
她若为他汲毒,他就能活动自如,也……不会痛了。
“不受瘟息影响?!”他声音越说越高扬,几乎用吠的:“不受瘟毒影响,你现在会软得像块布?!”
“我只是无法动弹,却不痛不痒,不像你……你很痛,很难受吧?”眸中的担心又浓又烈。
她不要他痛,才自作主张为他渡毒。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受瘟毒侵蚀的脸孔,带些狰狞扭曲,但远远不及察觉她所做之事时,他脸上的神色来得阴鸷。
“不会!”
好望哪还记得“疼”或“难受”?!
它们全都太微不足道!
她不爱惜自己,才是真将他心呀肝呀肠呀的,全扭转打结,让他窒息、让他战栗、让他浑身都痛!
痛到咬牙切齿,也阻止不了那股愤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