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难道七百公尺外真的有个大艳姬在换衣服?!失策啊!
“不准你看她!快快忘掉你刚刚看到的景象,不准回想!”她慌乱命令、恶霸强制,哇啦哇啦叫得好凄厉。
“七百公尺外是公墓啦!”黑凌霄的声音从被单下传出,因为是闷在枕头间,所以听不出是否在笑。
“公墓?”黑盼盼傻住,大黑框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尖。“可是那里有一栋透天别墅……”
“那是在一千两百公尺外,里头没什么艳姬,只有一个目测约二十四岁的男人在哄怀里的小婴儿睡觉。你想闷死我?”
闻言,黑盼盼掀开被单,看见黑凌霄双眼直盯着她,眨也不眨。
她对自己过度的反应很是羞惭,搔搔自己的鼻心。“你视力真好。那么远都瞧得清楚噢?”
“拜你们所赐。”黑凌霄扯扯嘴角,回答得很讽刺。让他拥有这么惊人的“鹰眼”,也是他们的实验结果。
“那你是不是也看得很清楚我鼻头有几颗粉刺?”她再问。
黑凌霄也当真投以认真的注目,像是准备如她所愿,一颗一颗点名她的鼻头粉刺,黑盼盼忙快手捂住鼻子。
她只是随口说说,才不是真要让他看得那么清楚!
“我从没算过。不过你额头上的红痘子连算都不用算,够明显了。”前几天还没冒成这样,现在都已经七星连珠,再下去就满天星斗了。
黑盼盼放弃再遮丑——现在遮也来不及了——重新躺回枕头上,和他鼻眼相对。
“那是因为我熬了两天两夜,痘痘才会冒成这副德行。”冒出来的不只是痘子,还有严重的熊猫眼;唯一消失在她脸上的,只有她的内双眼皮。
“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了?”会让天才女废寝忘食到这种地步,八成又是哪门子的诡异研究。在思考如何将鸟翅膀接到人背上吗?还是喝些什么奇汤怪药可以让人腿变成鱼尾?
“我哪有——”黑盼盼打了个大呵欠,长长的睫毛沾了些水亮。“我只是在看一些早期的实验资料,想从那堆资料里挖些有用的东西,说不定……”突地,她没了声音。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你会研发出怎么从鸡蛋里孵出人类?”
“听起来好恶……”黑盼盼俏脸轻皱。她对这种蛋孵人没有半分兴趣。
“噢?我还以为你会鼓掌叫好,感谢我提出一个不错的idea。”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是因为他的意见不够变态吗?
“这种违反生物学的事,我才没……”她二度收了声。
她就知道他在讽刺她!他就是违反生物学下的产物,她才不顺着他的句子接话哩!
“你怎么不猜想,我在研究让大家都幸福的东西?”
黑凌霄以冷笑回应。不用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同样能将心里的嘲弄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做什么笑得这样不屑?黑盼盼将被子拉到下颚,给了他埋怨的一瞥。
“黑凌霄,我可从来没有想学我爷爷那套,我也不觉得将物种法则弄乱有什么好有成就感的。土拨鼠挖地洞、蜘蛛结蛛网、袋鼠会跳、鸟儿会飞,对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我不会想将一只土拨鼠改造成啄木鸟,更不想让鱼儿上树。研究的目的,应该是试图让物种过得更好、更幸福,否则就只能称之为『疯狂』了。”
她从来都没改变这样的想法,就算在研究所里见识过太多太多会让人对生命麻木的实验过程,看着实验失败后像丢弃垃圾一样抛掷的鼠尸甚至是人尸,她也没有因而扭转观念。
察觉黑凌霄的眼神变得深浓,还越来越火热,好像受她一席话所影响,黑盼盼本想再接再厉表明她和他是同一挂的,但是他接下来的俐落答复像根针似地,快狠准地戳破她的喜悦。
“矫情。”加外一声冷哼。
“我只是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不是为了迎合你。”
“虚伪。”再来一声嗤之以鼻。
“反正你对我就是没有好评价。”半点也不会隐藏!虽然她听不到他心内话,但是八成也不会太好听。
“不然你说说,你在研究什么会让大家都幸福的东西?”黑凌霄一副“我勉强一点听你说”的倨傲口吻,等着听她会说出啥令人刮目相看的好玩意。
“我在研究让你喝一口就会爱上我的药水!”黑盼盼兴奋莫名,像个小女孩在陈述梦想时欣喜若狂,眉飞色舞。
黑凌霄全然没感受到她的高兴,脸色一变。
别说他没给她机会——他给了,是她自己不珍惜,逼他开口羞辱她!
“你不如去研究喝一口就能让你的智商从零开始长进的药水!”这还比较实际有用,社会少一个白痴是一个!
“我的智商够高了,我个人很满意,没什么兴致再去调高它。”知足常乐嘛,她不会太贪心啦。“我觉得这一定是跨世纪的大发明——你想噢,只要一口,就可以让两个人幸福,不再有猜忌怀疑或是花心不专情,管外头有多少狐狸精和花痴男,都不会成为阻碍,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眼里心里都是对方……”
“不管两人是不是真心相爱?”
“当然会是真心相爱呀!都说了喝下那种药就会让两个人对对方忠诚不二——”黑盼盼努力想再解释清楚。
“不管在喝药之前,两个人是不是真心相爱?!”黑凌霄在乎的却是这个。“这样和漠视人心有什么不同?!就算其中一个人根本不曾爱上另一人,却仍必须臣服在你这种没营养又没脑的烂实验下……你爷爷以改造基因为乐,你以改造人心为乐,真是青出于蓝。”黑凌霄嘴里夸奖,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冷嘲。
“我讲的是你和我。”她与他,才不算无情又无意。
“我讲的也是你和我。”
真有默契,连想法都一样,只是认知上天差地别。
“我很爱你呀……”她沉下眼,抿了抿唇。
“那我呢?”她问过他的意见吗?她问过他爱她吗?没有!她只一心一意想调配诡异的怪药水来“改造”他!
“你会爱我的。”虽然没办法回答得像上一句那样笃定,但她是如此不断不断告诉自己。
“靠你的药水吗?”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咽下任何一滴她递上来的水!
“不用这样看我,我没这么小人,趁人之危。”黑盼盼看明白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忖,不用读他的心就清清楚楚。
真伤人,一点也不懂得掩饰他的厌恶……
“我黑盼盼又不是那种要不到就耍赖,甚至不择手段的女人。我会凭自己的本事。”
“刚刚说要研究会让我喝一口就会爱上你的药水,这算不算耍赖、算不算不择手段?”如果这还不算,他真不知道什么叫耍赖,什么叫不择手段了。
“嘿,为什么你和黑澔他们同样跟着希丽雅认字读书,他们就傻得很可爱,你却这么会反驳我?”一点也不像一只涉世未深的“白老鼠”!黑澔他们偶尔还会流露出迷惑天真的模样,有时更会用错措辞,但黑凌霄不会,说话又酸又刺,还老爱挑她语病,吵不赢他,真教人没有成就感。
黑凌霄没回答。
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那位唯一一个肯花心思将他们视为人类的希丽雅博士,教他们识字、教他们道理之外,黑盼盼也是推手之一。她总爱绕在他身边,叽叽呱呱讲好多好多话给他听——不管他是否露出没兴趣的神情,她都可以自得其乐,视他的不耐烦为无物,从她的学校生活、课堂上的趣事、人际关系,甚至是哪个男同学向她送花递情书这类芝麻小事,一字不漏地讲述给他听,也难怪他的语文能力远胜过其他“白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