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看着他臂弯间的“战利品”越来越多,而且全是些姑娘的胭脂水粉、精致绣鞋绣帕、制裳布料、零嘴玩意儿,应有尽有。
这男人是买东西买上瘾了吗?
“不要再买了。”
终于在玄武又停在一摊专售陶土女圭女圭的贩子前,欣喜地拎起一只女圭女圭转向她之前,艳儿开了口。
“为什么?你瞧,这女圭女圭的模样与你好像,你一定会喜——”
“我不喜欢。”她抢话,冷冷瞥了他掌间那尊笑得天真无虑的陶土女圭女圭。
像她?只有鲜红的衣着像吧?她可从不曾露出像陶土女圭女圭那般蠢笨的表情。
“那另外这尊——”玄武放下红衣女圭女圭,又准备拿起别尊。
“我不喜欢。”
“若是摊前的陶土女圭女圭,小泵娘都看不上眼,我这里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花啦、鸟的,小泵娘要不要瞧瞧?”小贩殷勤地从身后挖出一口大木箱,里头装满了陶土女圭女圭。
“我不要。”艳儿瞪了小贩一眼,明摆着:你敢给我拿出来,试试!
“你不用担心银两之事,宵明那边还很多,而且一尊泥女圭女圭花不了几文钱的。”
“我没担心银石,我就是不喜欢买这些玩意。”这是表面话,实际上她只是……只是不喜欢他买多了,左手全用在捧那堆无用东西上,右手却每每在经过一摊位时,便会放开她的手,专注于选焙商品。
虽然每件物品都是为了她而选,但她宁可什么也不买,就是不要松开他的手。
艳儿没同玄武吐实,即使让他觉得她像个使娇的蛮娃也不以为意。
玄武却看穿了她的心思,右手缓缓牵起她的手,“要不,咱们就买最后一样,由你来选。”
“最后一样,就不再买了?”艳儿的掌心塞满了他的温暖,原先不满的闷火也一点一滴消弭,口气不再像方才那般冲。
“嗯。”他用笑容蛊惑她。
“好。”她低首望着满摊的陶土女圭女圭,左翻右拣,就是没半个中意。
小贩不断推荐一尊尊的陶瓷,从七仙女、十二生肖、十八铜人、二十四孝、三十六计全给搬到摊位上来,她就是不为所动。
这笔生意真难做。小贩暗付,换了一箱又一箱,眼前的冷艳姑娘连挑个眉都下曾。
“来,最后一箱,再看不上眼,我也没办法了。喏,这箱全是些书册上提过的妖魔鬼怪,虎妖、九头蛇精、吃人怪兽……”小贩不抱希望地拎出十数只寻常姑娘压根入不了眼的奇形怪状陶塑,“朱雀、白虎、青龙、玄武——”
“我就要这只。”纤指落在小贩手上正巧高举唱名的玄武陶塑。
“这只乌龟?”小贩再次确认。
艳儿望着陶塑颔首,不自觉地漾起浅笑。
小贩愣了愣,“你的眼光真独特……这只玄武龟,两文钱。小泵娘,你要不要顺便将其他四灵给搜集齐全?这朱雀、白虎、青龙比玄武贵个几分钱,但你要是喜欢,我算你便宜些。”
“为什么玄武龟比较便宜?”发问的人正是玄武,他可好奇自己比其他四灵同伴来得廉价的主要原因。
“龙和凤原本就是吉祥象征,虎型陶塑也有‘虎虎生风’的美意,玄武充其量就是只长寿龟,更有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排名,所以玄武龟硬是比其他威风凛凛的四灵少了点卖相。”
玄武受教地点点头,见艳儿无意买下其余四灵,他向小贩道了谢,牵着艳儿离开了陶塑摊位。
“知道自己的评价在世人眼中如此,心里不甚痛快?”艳儿一面把玩着玄武陶塑,一面同玄武龟的“正主儿”说道。
“怎么会呢,这种评价也无不妥。”玄武族系不爱争战、不爱争名利,自然心态怡然。“况且他说玄武龟卖相不好,可现下只有玄武龟为他赚进一笔生意,不是吗?”事实胜于雄辩。
艳儿红唇一勾,“反正你能看开是最好。”
“有许多事毋需太在意或太过于比较,只要不违背自己的真实心性就好。”玄武朝身后看,“见不着宵明和烛光的身影了,幸好咱们事先约好碰头的地点。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可好?”
“当然好。”她可不像他对逛大街有这么高的兴致。
艳儿任他牵领着往西方走去,她忍下住缓缓说道:“那方向是死胡同。”
“咦?”玄武瞠大眼,一派无辜。
艳儿翻翻白眼。依她看,即使约好了碰头地点,这三个路痴男人要重逢还是得花上个把时辰,甚至是整整一天咧。
换艳儿牵着他,朝反方向走。“这边。”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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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平和的小城镇,仍存在着某些害群之马,专司用来破坏社会安宁的。这种人,有个美称叫地头蛇,又名混混,再名瘪三。
而今,正坐在一处凉茶亭里的玄武及艳儿就倒楣给遇上了。
“英俊小扮,你不是这里人,咱兄弟没瞧过你。”一张方桌,四个彪形大汉不请自来地坐在玄武及艳儿的桌前,毫不客气地分享着他们的凉茶及茶点。
“是,我们是路过此地,明儿个就起程。”玄武不改和善的笑容,慢条斯理回道,艳儿则是连理都不想理那群男人,迳自喝着茶。
“唷,买了不少东西,这些首饰衣裳的,不便宜耶。”
“是挺贵的。”
“瞧你们一身打扮,是富家公子?咱兄弟最近手头很紧,借个几两来花花,小扮你不介意吧?”地头蛇老大不再拐弯,直言勒索。
“不介意。”玄武想也不想,将钱袋奉上,反正银两再变就有了,毋需惹是生非。
地头蛇没料到竟有如此合作的肥丰,霎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玄武唤醒他们的神智。
“你们点点看那些银两够是不够,不够再开口。”
“够、够了。”地头蛇甲教玄武轻扬慢询的嗓音所诱哄,傻傻应声。
这反应当下换来地头蛇老大的爆栗袭击,“钱哪里嫌多的?!宾一边去!”他再转向玄武,“小扮,你这性子我欣赏,够爽快!”
“好说。”
“既然你爽快,咱兄弟也不为难你,你留个十……不,五两在身上,其余的银子全交出来,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地头蛇老大开出不合理条款。
艳儿发出冷冷轻哼,掌间的茶杯重重地碰回桌面,溅出澄黄的茗液。
“唷,方才没瞧清小泵娘,没料到是这般顶级的美人儿。”地头蛇老大转移目标,“披着红缡,是等相公我来掀盖头吗?”挑逗的手一把便扯开了艳儿的覆头红纱。“我掀了你的红缡,叫声亲亲相公来听听——”
轻薄的话语甫完,地头蛇老大乍见艳儿鲜红而清澈的妖眸,着实吓了好大一跳,但来不及发出惊叫声响,他的身躯已被一股极寒极冷的冰霜给划开,眼前不仅那天仙美人的眼是红的、唇是红的、衣是红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腥红——那全是由他一分为二的躯壳间所喷溅而出的热血。
茶棚内的人全为这一幕而尖叫窜逃。
“艳儿!”玄武迟了一步,无力阻止惨剧发生。
艳儿手执流星冰剑,剑身纯净如昔,未染血腥,而她的眼却反常滟艳,冰剑升华着怒气,沁冷白烟沸腾,冰焰冲天。
“哇——妖、妖怪,救命呀……”地头蛇乙瞬间曲缩为可怜虫,双腿一软给跪了下去,逃命不及,只能惊恐地抱头尖嚷。
红袖翻飞,流星剑蓄势待发,再朝地头蛇乙方向驰骋而去!
“艳儿,够了!”玄武为地头蛇乙挡下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