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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令 第16页

作者:决明

黄魉小心翼翼自怀里掏出银袋,左数右数只拼凑出四人所有积蓄——十五文钱。

他咽下贪嘴的唾液,“咱们四个人吃不够银两,先忍忍,说不定前头会有更多好玩新奇的东西。”说完,他拉著青魈的手,快步离开馄饨小摊。

蓝魁与白魅正满脸趣味地瞧著广场上又是吞剑又是劈石的江湖卖艺。黄魉与青魈勉强挤进入群中,眼见大石块在肉掌猛劈下一分为二,众人皆鼓掌叫好,只有青魈扁扁嘴,投给卖艺者一个不以为然的目光。

“雕虫小技也敢来讨生活?我也能劈,而且还能比那大个儿多劈两块。”

“小声点。”白魅急忙转身捂住青魈那张不知控制音量的大嘴。

可惜速度不够快,场间的大个儿眯起危险的眼,指著青魈道:“小兄弟,你要不要也试试?”

青魈不服气,抡起拳头大跨一步,“试就试!”

“完蛋大吉——”黄魉与蓝魁哀号不已。

大个子及夥伴抬来另一块完好无缺的大石,摆明了要看青魈吃瘪。

青魈提足车气,大喝一声的同时右掌成剑形劈砍在上头。

静默片刻,全场爆出如雷巨响那块石头不仅裂开,甚至化为数十片碎石。

“谢谢大家捧场!谢谢!谢谢!”青魈死不要脸地朝四周揖身,仿佛他才是卖艺的正主儿。

大个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喝间:“你是哪条道上的?”

青魈胸脯一拍,“阎——王——唔!”最后一声消失在黄魉及蓝魁重重拍击在唇上的双掌里。

黄魉急忙打圆场,“盐嘛,大夥都吃过,就是咸咸的,是不?”他问向蓝魁,后者猛点头,半拖半拉地将差点露馅的大嘴公架离现场。

白魅忙不迭跟上,忽略身后一道利芒般的邪恶眼光紧盯著四人逃离的方向。

四人一直跑到另一条大街,黄魉气喘吁吁地赏青魈一个又重又猛的爆栗。“你白痴呀?差点害死咱们了!”

“咱们不能泄漏丝毫与『阎王门』有关的字眼。”蓝魁说到关键字眼仅以唇形带过。否则回府光承受武判官的拳头及阎王的白眼就够他们四人受的。

“一时、一时兴奋嘛。”青魈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咱们……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四人找到一间茶馆,叫了壶凉茶,嗑起瓜子。

旁边国著小小一群百姓,其中心处坐著一名拉二胡的说书老者,侃侃而谈著三国时期的精采战事,每每提及曹孟德战败,众人响起欢呼,说书老者更加卖力地加油添醋,将曹兵说成十恶不赦的贼子,而获得百姓喜爱的蜀兵倒成了维持正道的唯一英雄。

讲完一回合,二胡声拉刷数下,说书老者道:“下回待续。”存心吊人胃口,也是说书人最高竿的本领。

“魏老,再说说其他的。”场边有人吆喝。

“大夥想听什么?”

众人左右互瞧,黄魉身后冒出一个清浅笑声,“说说阎王门,如何?”

唉听到敏感字眼,四个魑魅不由得转头腼瞧开口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发觉四人的目光时日以善意的颔首。

说书魏老口沫横飞地讲述著这个武林中最神秘、最恶邪的杀人组织,彷佛他曾亲眼见识阎王门的点滴,说起故事头头是道,对於阎王门内头儿们的描述更是详细,只不过与魑魅魍魉的认知差距颇大。

“阎王是名四十出头的恶人,早年在山寨当土匪头子,长得满脸横肉;文判官就好些,蓄著长胡,一副无害的善良老者模样;武判官呀,那可恐怖了,身长九尺,大掌收拢能捏碎十来颗脑袋,嘴里还能喷吐火光……”

“这老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呀?”蓝魁凑近白魅,咬牙切齿道:“把武判说得像个妖魔鬼怪,呿!你听听,白无常身长八尺,舌能抵胸——咱们的白无常可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耶。”

“说书嘛,趣味就好。”白魅不时偷觑身后的男人,他老觉得有股怪怪的不安感来自那名年轻男人,他虽无法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他老觉得男人在笑……是一种充满阴谋的笑。

彷佛有个他们看不清的阴谋如黑雾般在周围成形——

白魅机伶伶打个冷颤。

天外飞来一掌牢牢盖在白魅的肩头,瞬间涌起的香气让他踉跄一震,猛然回神时才发觉那只手的主人翁是黄魉。

“你怎么了?”

“没,只是身后的男人好怪……”他小声应答,抽抽鼻翼,发觉方才的香味竟消失无踪。是他的错觉吗?但那邪异的感觉太过清晰。

三人同时转向身后木桌,哪里还有人影?“他走了。”

白魅也回身瞧,那股恶意的气息仍旧未散,至少不安感减去大半,他暗笑自己突生的怪异念头。

“说书说到哪里了?”他回过神,问向蓝魁。

“阎王与铁血捕头龙步云大战三百回合,阎王使出一招『索命鬼掌』袭向龙步云胸口,龙步云反击一招『龙腾四海』,打爆一座高山和两座深湖,只差两人没飞天遁地。”蓝魁懒懒重复说书人夸张的形容,活似两人皆非凡人。

“好离谱,他真以为主爷是妖魔化身。”原来龙步云也非人哉。

“是很离谱,不过恐怕真有一个龙步云想与咱们交手一场。”黄魉道。

“他敢?咱们阎王门里卧虎藏龙,可不单只有主爷们耐打,官差胆敢惹上咱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青魈自信得很。

“我也不认为官差能奈何咱们,不过小心为妙,你没听说过『骄兵必败』吗?”黄魉喝完最后一口茶,“别听这胡乱添设的故事,别忘了咱们还得替红豆买些玩意儿回去。”

第七章

她不快乐。

在阎罗的世界下成长全然无喜悦可言,但她也不悲伤,这些年来她已习惯了他的行为模式,明白如何在他狂霸的占有下保存仅馀的自尊。

但她还是不快乐。

她在他身下由女孩蜕化为女人,也在他掌间由淡漠转为冷漠,他不仅强迫她在形体上成长,也迫使她在心灵上老化。穿梭指缝的岁月如流沙般快速,她跳过好长一段完全空白的日子,或许其中有些微驿动,仍激不起任河涟漪——

她像潭无波死湖。

她甚至在黑无常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阎王门后一年才发觉少了这号人物,足见她的生活多么与世隔绝。

唉满十九的她却有著六十老妪的心态。

前些日子,阎王门内难得举行一场独特的婚宴,主角是一对令众人永远也无法搭凑成双的男女——白云合和红豆。姑且不深究白云合是如何转变心态,由一名长辈成为红豆的夫君,但他对红豆的疼爱是有目共睹,不争的事实。

那天夜里,她听到四个大男孩拎著酒坛,躲在湖心擂台上痛哭失声,又叫又嚷,最后甚至大打出手,疯狂得像失去心爱物品般,却又在隔日清晨,见著四个大男孩像无事人一般与众魑魅魍魉打屁聊天。

好陌生的情绪,又悲又喜又乐又怒……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这些情绪吧?奈何无论如何回想,却无法抓牢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悸动。

因为阎罗未赋予她拥有这些七情六欲的权利,所以她才无法领受吗?

静静坐在阎罗的房内,即使与他同床共枕五年之久,她仍奋激不起迎合之心,连一丝丝也不曾有过。她不准许自己抛弃尊严,像廉价的娼妓臣服於他。

素手滑过纱帐上流苏的同时,门扉已被人推开,霎时她让肌理偾张的臂膀搂进怀中。如同往常一般,她总是先微微挣扎,才在他强劲的力道包围中停下动作,他坐在床沿,像搂抱个女圭女圭般地环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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