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呢?
撑坐起身,她注视窗外。两条小小的身影伴随着女敕女敕的笑声出现,再定睛细看,是一对衣着相同的双生子。
依稀记得,曾听说过孙家的亲戚里有这么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嘻嘻!”双生子其中之一,像是发现了这窗口,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孟恩君见状,下意识地往后躲进暗处,怕那孩子看到她会怕,也担心自己真会害他们生病。
“呼、呼!有没有人?”小女娃儿踮起脚尖,就这样搭着木窗,想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另一个男孩儿本来也是有兴趣的瞧了瞧,发现什么响应都没有以后,就走了开。
孟思君忽然想到屋旁有个水井,要是他在那玩耍,会有危险的。
彼不了那么多,她连忙出声唤道:“别去。”
小男孩闻声回过头,小女孩则吏拉长了脖子往内看。
两双大眼睛努力地瞅着她的方向,她有些怯懦:不过因为担心他们会跑走,还是缓缓地扶着寝柱站起。
“那边不好,别去。”她柔声道。还是不敢走到较为明亮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跟个儿一样,连自己都觉得恐怖,她不想让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惊吓到。
“啊,是一个姐姐!”女娃儿抬起手来先指着她半隐的位置,开心地叫道。腕上一对金锁钤炼,随着动作钤铃铛地响,煞是好听。
“哪里哪里?”男娃儿推开自己姊姊的头,抢着观望。手上也有同款的钤炼。
“啊,好痛!”她不甘心,反推回去,一来一往的推挤,就要打起来了。
“小心点。”真怕他们弄伤了自己。孟思君忍着冲出喉问的咳,扶着墙,很慢很慢地走近几步。“不……不要这样,撞到头就不好了。”几个月没和人说话了,她有点不知怎么应对,唇角淡淡的扬起,却又顿悟他们根本看不着。
两个孩子的笑好可爱,声音也很好听呢……他们会不会接受她?会不会?
“啊!”见里面的人总算有了动静,女孩儿忽地高兴地大叫一声,却又把孟恩君迟疑的步伐逼了回去。
“妳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男孩的面容非常稚气,但言语却故作老成。
孟恩君一愣,随即轻声道:“因为我病了。”
“病了?”女孩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伸手进怀中模出一个小铃铛。
“给妳给妳!娘说神明会保佑。”她搭着窗,端起小手。
孟恩君望着躺在小小掌心里的铃铛,明明知晓女孩儿的这个举动并没有想得那么多,但视线仍是模糊了。
“那是妳的,我……我不能拿。”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喔。”她愉快她笑着。
“我……”一种深深的渴望,让她盯着那个铃铛不放。在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走近了窗边。
颤抖的指尖极慢地向前伸出,外面的光渐渐地照射在她只看得见骨头的手背上,她清楚地看见那知白纸般的肤色下有着青青红红的丑陋痕迹,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好猛。
会不会接受她?会不会?
“唉呀:我的天啊!”
“啊:”孟恩君才正触到那铃铛,就被人从中打了掉。
圆圆的铃铛摔在外面的石板地,她没按着,两个孩子也立刻被人抱离。
“我还道舅爷约两个宝贝跑哪儿去了,结果居然是到这里来了!”管丫鬟的大婶急忙挥手,命长工赶紧把那两个小祖宗抱走,自己则掩着鼻,拿出帕巾抹着手。
孟恩君只能看着他们被带离,什么都来不及说。
大婶甚至没把视线移到房内看一眼,压根儿就当那里面没人。退了几步,她一话不说,对着旁边一名丫鬟就赏了个大巴掌,尖高的嗓子骂道:“妳是怎么做事的?!叫妳顾两个孩子都顾不好,明明就交代了要好好看着,偏偏还让他们跑来这种地方:让老爷利夫人知道了,谁来担这责任?要是那两个宝贝得了病,妳就等着被赶出门吧?”
语末,还用力地扭了丫鬟的耳朵一把,丫鬟立刻疼得流下眼泪。
“别……”孟恩君气弱地抚着胸,想开口,但那大婶已经转身就走。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婶走回几步,丢下自己手中的帕巾,连同地上的铃铛踩着,一起踢到草丛里,才满意地离去。
从头到尾,她都当孟思君不存在。
那被教训的丫鬟摀着红肿的耳,伫立了半晌,才恨恨地瞪着那黑暗的窗口。
“都是妳!要是没有妳就好了!”她指着房间愤怒地大声泣骂,然后跑走。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孟思君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温暖的春风徐徐地吹着,满枝的绿叶随着摇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地抬起手,将那扇窗给掩上。
“咳咳!”费了些力气走回榻边,她躺上去,脸朝着里面,用棉被盖住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
明明,已经春天了。
可是,那彻骨的冷,却冻结了她的所有所有……
她真的觉得好冷、好冷……
“怎么了,冷吗?”
粗哑的男声在她耳旁响起,有力的手臂在床被底下环过她腰际,传达着暖意。
“不……只是作了个梦。”微红了脸轻声说着。嫁给他大半年了,她还是不太习惯。
“又作梦?”彷佛察觉她手脚过于冰凉,温柔的一揽,他用魁梧的身躯包覆住了她整个人。“恶梦吗?”他轻缓地抚着她的背骨,像哄孩子似地慢慢拍着。
埋在他厚实的胸膛中,她舒服地叹息。
“不,不是恶梦。”她柔道:“是一个……让我觉得现在很幸福的梦。”
“幸福到想哭?”他细心地用粗糙的指抹丢她眼角旁的泪水。
“对啊。”她小小声她笑。
闻言,他似乎长数了口气。
将她的脸挪靠在自己肩窝当中,他低声道:“妳会一直幸福下去,所以,别再乱作梦了。”
“嗯。”她轻应着。
她知道,他半睡半醒,说的话其实明早就曾忘记。但她更清楚,即使只是梦话,他也不会对自己说谎。
闭上眼,悄悄地也伸手抱住他。她想,她被冰封的梦,一定会慢慢地融化,慢慢地遗忘,总有一天,曾完全消失不见。
总有一天。
其三因果
“我要休妻!”
这房间药味真重。他皱着眉,站在门口,没有想知道她会有什么表情的。
真不知道爹在想些什么,为了对朋友守约,结果牺牲了他。娶妻将近五年有余,他们俩没同过房,没行过夫妻之礼,宛如只是住在同一个宅子中的陌生人。
嘱咐下人买药材给她吃,本以为她的身体会争气些,至少别病成见不得人的样,后来辗转得知她的情况,才发现这样只不过是浪费银两罢了。这女人的不知好歹,令他十分不高兴。
他都已经掏出了钱,试着想要帮她,是她自己不好,这副模样只会拖累别人,不值得关心和疼爱,恕不得人。
之前是因为有太多家业上的事需要他学习打理,才没空理会,不过现在他当家了,谁敢说话?
忍不住掩着口鼻,就连站在这里,他就已经觉得是一件难忍的事,怎可能和她同住?他还想活久一点,不想沾了她的晦气。
让这种要死不活的媳妇进门,根本只是徒增笑话。
“明儿个,我会叫下人将休书递上。”简单交代一句,不愿再多留一刻,也不打算听她回应,他使转身推门。
早走早好,明天以后,他和她之间,就不再有瓜葛,终于不必背着个包袱。
他已经安排好了,那陈员外的女儿如花似玉,虽带有点娇气不愿做小,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打发走了她,他就可以去下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