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却无法指责他。
他没有骗她,只是她不曾问过。震惊、激动的情绪下,唯有这一点意识最清晰。
心像被针扎一般尖锐地痛着。她的心境渐渐充满了凄凉,还夹杂着恐惧。
她曾信誓旦旦,不会找上有钱的男人……
她哀伤无助的表情,让派恩的心如同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疼痛紧紧依附在上面,久久无法散开。
“库可拉……”他捧起她的脸蛋,让她忧郁的眼神对上自己的,“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还是我,还是那样爱你,等你好起来,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住在那栋小房子里。”他吻着她,把她紧紧抱在胸前,独特的气息、热烈的拥抱让她几乎窒息,“等冬天过去了,我们一起装修房子,换上深蓝色的房顶、浅蓝色的窗子、白色的墙,里面铺上枫木,前后的小花园种上花草。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我想休息一下。”一股疲倦迅速传遍她全身,她慢慢地合上了忧郁的双眼。
看着这样的她,他更加难受,然后缓缓放开她,为她盖好被子,温柔地抚模着她的发,“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
窗外,雪花依然下得正狠。中央公园成了白雪王国。
担心情绪不稳的曲线出意外,派恩安排了一批医生和看护照顾她。而她也不反抗,乖乖留在医院里养病。期间,珏丝卡夫人常来看望她,从言行举止中流露出对她的无比喜爱。
进入一月份,雪停了好几天,医院外的中央公园笼罩在柔和的阳光下。
天气很好,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席火红大衣、妆容精致的女人。她身形高挑、脸色阴沉、一对冷漠而呆滞的大眼睛,脸上也挂着冷漠而呆滞的笑容。
“我是艾拉·维亚,我妈妈是罗曼频道传播公司的王牌主持人雅蜜,我来这里是想知道外面关于你和索博尔家族的继承人相恋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曲线静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神情静谧。白皙的脚从毛毯缝隙中露出来,是连脚趾甲都经过细心处理的美丽双脚。
艾拉上前几步,以一种礼貌而刻薄的语气说道:“曲小姐,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和派恩是两个世界的人,相爱容易相处难,童话里的灰姑娘惹人怜爱,但现实中的灰姑娘总是令人厌恶,不切实际,爱做白日梦。这世上有些界限,不是有爱就可以跨越的!”
曲线蜷起腿,像个女圭女圭似的,用自己特别喜欢的姿势搂着双膝。她望着身边的布女圭女圭,眼神成了一种呆呆的同情,然后,她弯腰把它捡起来,对它轻轻地一笑。
姿态跋扈的艾拉顿时疑惑地看着她,“不会是傻的吧?”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她抬头挺胸,口吻既高傲又冷漠,“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装傻扮懵,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我比你更适合索博尔先生,因为过不了多久,我就是罗曼集团的继女了。”
曲线抱着布女圭女圭,起身走到窗边,视线从窗外遥望着中央公园森林的彼方。她的嘴角微微上挑,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敌人。因为,我无法将一无所有的人变得一无所有。”
堆积在中央公园树海中的雪,在久违的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银白色的亮光。
一袭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走在这个广阔的公园里,嘴里不断吐着白气,四处寻找他的人儿。公园里的人并不多,穿过大树形成的林阴隧道,沿着湖走,远远看见她坐在一张长椅上。
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穿着米色大衣的曲线和布女圭女圭静静地坐在那儿,黑绸缎般的长直发在风中飘摇。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他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抱着她纤瘦的肩。手指抚模着她的脸颊和双手。微冷的肌肤下,脉搏在真实地跳动。他这才稳下心来。
她微垂下眼睑,没有回答,松开手中的商报,正版上的内容映入派恩眼中。是关于珀斯公司的报道,进入一月份,公司股价上涨了4倍之多。华尔街的证券公司说,公司重组计划正在结出果实来。分析师说,这是“不败神话”的作为。
“圣诞节已经过去了。”祈祷似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怅惘。
“库可拉……”他垂下视线,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小时候,妈妈最喜欢叫我‘库可拉’,她说我是她的布女圭女圭,最宝贝的布女圭女圭。”她轻轻开口,冷风在发丝间流动。
“现在、以后,你就是我最宝贝的布女圭女圭。”派恩亲吻着她的脸颊,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把它们搓暖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有钱人吗?”
“妈妈死在我们住的小房子里。”她答非所问,神情很安静,安静得不同寻常,“她活着的时候说,如果她爱的人能送她‘心光’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也是她爱的人,虽然她死了,但我会设计出一条‘心光’去陪伴她。”
闻言,派恩全身一僵,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住。
她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内心深处的故事,这是怎样一种伤痛?
叫他该如何安慰她呢?她现在那么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他真的好害怕一次轻微、无心的举动都会带给她伤害。
于是,他无语,用自己有力的双臂紧紧拥她入怀,挡住恣意摧残她的寒风,温暖着她冷却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埋在他怀中,突然崩溃地号啕大哭起来。
派恩紧抱着如孩子般哭泣的她,紧紧地抱着她。他无法像她一样哭出来,可是他的心也很痛。
第8章(1)
是夜,F&C公司总部大厦的顶层。两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立于落地窗边,气氛安详、沉稳,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却不肯接受心理治疗。”派恩松了松领带,仍然觉得呼吸困难,眺望窗外的蓝眸藏着深深的倦意和担忧。
赛恩特微微笑道:“我想是她内心的阴影太深了,你需要多点时间,耐心开导她。或许你可以通过调查来了解她。”
派恩摇头,嘴角苦涩地上扬,“我希望能由她亲口告诉我。”
“如果需要我,我会马上出现。”那双夜一般深邃的黑眸,像是可以穿透人心,神秘而强大。
“谢了!”派恩月兑去外衣,解掉领带,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鲜艳如红宝石的醉人液体荡漾在水晶杯中,晕着一圈金黄色的光轮,“珀斯集团的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准备放一个长假,好好照顾她。”
赛恩特举起酒杯,轻轻与他碰了一下,“叮”的一响回荡在空旷的屋内,“尼泊尔那边出现了一种新疾病,我要马上过去。”
派恩顿了顿,眼神复杂而有深意,“虽然你百病不侵,但那边战火四起,你已经是有妻女的人了,要小心!”
“我会的。”赛恩特微笑,啜了一口酒才道,“这次可能要离开半个月。”
“嫂子知道吗?”
“她以为我出去玩女人了。”他含着微笑的眼睛里,似乎能看到一丝忧郁。
“何必。”派恩感慨。
一丝苦笑破坏了赛恩特嘴角的优美弧线。
“她从来没有在乎过,毕竟是我逼她嫁给我的,而且我希望身边的人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他望向飘雪的星空,静默了片刻,放下酒杯低缓道,“我该走了。”
“保重!”
话音刚落,伫立于窗边的修长体魄已经不在了。来去只在瞬息之间。
同一夜空下的布鲁克林。
昏暗的室内,隐约看见两个人影,一坐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