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没那么夸张吧,你不是说你会游泳吗?”陆峰终于在海水拍打及胸的水深处停了下来,然而这个深度的海水却已淹没邾竹妤的整个肩膀,只剩棒棒糖似的头颈露出于海平面。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疯子!”随着海浪一波波的拍击,邾竹妤惊慌得白了脸,一点也没注意到其实他早就放开她了,是她自己的手紧抓住人家不放的。
“你到底会不会游泳?”手臂上传来抓握的疼痛让陆峰蹙起了眉头。
“当然会。”
陆掌挑眉,“当然会?那你的脸色怎么白得像个鬼似的?”
“海水这么冷,我当然会被冻得脸色发白。”
“那你的手干么抓我抓得这么紧?”
“我哪有?”她忿忿地怒视他。
“没有吗?”他将手由海水面下举起放在她眼前,而她的一双手正像钳子似的紧夹住他的。
邾竹妤吓了一大跳,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又怎么会紧握着他的手,她忙不迭的松开双手,因恐慌而有些僵硬的脑袋拚命的寻找能自圆其说的理由,怎知突来的一个巨浪冲击到她不太稳的身子,她只觉脚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她根本还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就被海浪席卷而走,天呀!她要死了吗?
“该死!”陆峰被她沉没的头颅吓白了脸,恐惧感一下子贯穿他整个人,怎么会这样子?她不是说她会游泳吗?怎么一放开他的手人就像块砖头似的沉进水中?老天!她竟敢连会不会游泳这件事都要欺骗他,她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的撒下瞒天大谎?他真想指死她!不过想归想,他仍毫不犹豫的潜入水中将她拉出水面。
“你还敢说你会游泳!”他暴戾的朝她低吼。
“我的脚抽筋了。”邾竹妤咳出呛鼻的水,美丽的脸庞强忍着剧痛。
“该死!”诅咒一声,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岸上走。
怎知海水一寸寸降低,邾竹妤的重量却一斤斤的增加,重达十馀斤的吸水填充脂肪随着海水浮力的消失,一瞬间全落在她身上也落在他手臂上,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陆峰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终于在海水及膝处负荷不了的颠簸了两下,两人又双双跌落海中。
“该死的!”他忿然的不断咒骂着,双手却毫不延误的替她按摩着抽筋的腿部。他因为爱运动的关系,多少曾有过运动伤害,所以知道怎么做才能减轻疼痛的伤害。
邾竹妤看着眼前一边大声咒骂、一边却温柔又有效率的按摩着她的腿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心中纷至沓来的杂绪与感动为何?因为在她记忆中扮演照顾人的一方总是她,何时她曾经被人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手中了?
案亲的繁忙与母亲的早逝让她们三姊妹不得不比别的小孩早熟,大姊虽长她两岁,外表却柔弱得让她不由得兴起保护欲,而小自己两岁的小梅却往往冲动、倔强得让她不自觉地兼起母职,“邑城”的人们总是称赞她懂事,会微笑的轻抚大姊与小梅,亲亲爱爱的拥抱她们,就连父亲对她们三人的态度也是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每次见到那种景象时,总会心痛得想掉泪,却必须强忍住泪水展露最懂事的笑靥。寂寞、羡慕、嫉妒,甚至于憎恨,是的,这些情绪从不间断的在她心中波涛汹涌,然而她却只能冷眼旁观的面对这一切不平等待遇,然后将热泪往肚里吞默然的接受这一切,因为她爱他们。
她已习惯了默然付出,然后再接受众人例如“懂事”这种无聊的恭维,她已经忘了被人照顾、小心呵护的感觉,然而再次拥有的感动却是来自于他,一个怒气冲冲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男人,一个聪明却每天让她咒骂一百遍的男人。
“好些没?”陆峰咒骂的声音突然转柔,抬起头关心的凝视着地问。
“谢谢你。”她以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向他道谢,羞怯的缩回刚刚抽筋的腿,她什么时候曾经让一个男人触模她的腿了?而眼前的他却先后碰了两次,她僵硬的想爬起身。
“我扶你。”他护花使者的情操立刻展露无遗。
“不用了。”她极度腼腆、不自在的避开他的手,第一次感觉到两性之间的张力。
她的狗咬吕洞宾让陆峰推紧了嘴,将一股潜伏在心中的怒气推到了爆发的边缘,“你在气我硬拉你下水?”他语气平缓,与深邃眼眸中跳动的怒火有着天壤之别。
邾竹妤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因为高居在她心中的热情竟因他这一次的温柔由沉睡中惊醒,滚烫的感情经由血液循环传人四肢百脉,一瞬间绕走全身,让她有种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好陌生,但却是好——舒服。
她的默不作声就像是在对他的无言指责与控诉,而这立即点燃了陆峰这座活火山。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会游泳?如果你肯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游泳,我就不会强拉你下水,那么也就不会有意外的发生,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一点就会溺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将你带到深水落线处会发生什么事?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说谎骗我?该死的!”他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猛烈的摇晃着。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会游泳。”她困难的开口说话,牙齿差点没因他剧烈的摇晃而掉落。
“你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他低下头与她平高,四目交接的怒视她咬牙迸出声。
“我没有。”她因他突然的接近而羞怯低下头,也因这一次近距离的一瞥注意到他所散发的男子气概,天呀!她之前怎么可以和他朝夕相处却丝毫不动情,甚至还把他当成蟑螂似的想感受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快感?她一定是疯了。
“没有?”他轻轻的将她下巴抬起,不容她闪躲的凝视她双眼,“如果你真的会游泳,刚刚那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别告诉我那是天意。”他危险的对她说。
在他炯炯有神的双眼逼视下,邾竹妤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有逐渐发软的迹象。
“怎么样?决定承认你所撒过的谎言了吗?”他温柔的问,抬着她下巴的手突然向下碰触到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组成,却像个馒头吸水后膨胀起来的假脂肪、假肥肉。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会游泳。”
“那这个呢?”他突然用力的挤压了一下她鼓胀的肩胛骨,海水立即由他指缝间不停的流落,“别告诉我这是你身上的油水。”他冷嘲热讽的说。
身上十馀斤的伪装本来就让邾竹妤站得双脚发软,然而陆峰突如其来的压力就像是雪上加霜似的,让她一个不稳“咚”一声,再次跌人海水中。
“你该不会是因为心虚,所以连站都站不稳吧?”他担心的皱眉扶她,口气虽柔和了许多,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充满了揶揄。
“不是,是因为我这一身浸水的道具太重了。”她低喃的道声谢,然后低头看着落魄的自己,她心知肚明大势已去,再怎么圆谎、装疯卖傻也掩饰不了变形的身躯,更何况这身伪装渗水后也废了,而她又没有第二套备用装,所以——
“帮忙一下好吗?”她突地伸手解开上衣的钮扣,并出声求援。
“帮忙什么?”陆峰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吞咽着唾液看她将胸前的一排钮扣全解开。
“帮我月兑衣服。”她自然而然的月兑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