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所图谋的。尉毅沈下脸,愿母亲不曾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做出太疯狂的举动。她该知道,不管她伤害了什么人,命运的十字架都得由他这个做儿子来背负。
他心思复杂的握住被风吹动的左手衣袖,往礼堂疲走而去。
※※※
“你说什么?”尉毅暴吼。“婚礼在一个小时前取消了?”
“是……是的,尉先生。”站在礼堂门外,负责告知前来观礼的宾客这项消息的服务生战战兢兢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尉毅不由得又搬出他的口头禅。“谁取消的?”
“是尉老夫人。她一个小时前,亲自通知我们婚礼取消了。我们经理请示她,该拿观礼的宾客怎么办?她指示把宾客请到原先就订下的宴会厅即可……”
尉毅松开揪住服务生衣领的手,震惊地看着摆在礼堂门口的告示牌:婚礼取消,宾客请移驾至宴会厅。
尉毅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立即往宴会厅行去。
他“砰”一声地推开大门,看到偌大的厅里,挤满原本来此要为他祝贺的宾客,但是他们现在都有说有笑地在大啖美食。越过人墙,他一眼就看见宴会厅另一端的主持台上,穿着黑底绣金花旗袍的母亲正冷冷地朝着他笑。
婚礼有变,他早已预料到了,但是一旦面临这个状况,他仍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脚步迟迟不往内移。他单手拉住一位端酒的服务生,沉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尉……尉先生。”服务生见到他,瑟瑟发抖道。“令堂刚才已向宾客致歉,说婚礼取消了,来不及通知大家,所以临时把今天的婚宴改成‘尉氏企业联欢大会’。”
临时?尉毅望一眼主持台上从容应付的母亲。这把戏若是临时变的,那才有鬼!
服务生大概也晓得事情不对劲,他赶紧告饶。“尉先生,你们的家务事,实在不是我们外人管得着的,请你有事直接去跟尉老夫人沟通,不要为难我们。”
尉毅遥望着母亲。她笑了,笑的是那么残忍、那么冷情,满厅衣香鬓影的人都是她布在棋盘上的棋子儿,随她要进要撤、要杀要戮。
她眼中浓浓的恨意,与当年她发狠要殴打尉靖时一样冷绝!
等一下!尉靖与母亲突如其来撮合他与岳宁的结婚计划有何关系?
难道母亲自从阿断他的左手后,恨意被他强行压下,直到最近恨意再起,针对的对象仍是尉靖?她知道了些什么,她知道了……尉情与岳宁相爱的事?
尉靖是她引以为恨的人生污点;而岳宁变上尉靖,对母亲而言,形同忘恩负义……没错,事情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布下这一局,让他们都痛苦!
尉毅鸡皮疙瘩全起。他突然想起刚才彷佛守候在侧门等待他们出现TAXI岳宁!
他反身正要冲出丢,猛然跟一个火速冲进来的精壮男子撞在一起。
“尉毅,你出来!”那人以惊人的速度弹跳起身,朝宴会厅大吼。“把岳宁还给我!我想透了,不管我以前欠你什么,今后该怎么偿还你,总之岳宁都是属于我的,我死都不再把她让给你!”
满厅的喧哗人声,戛然而止——
第十章
岳宁?岳宁在哪里?
尉靖的呼吸粗重,肺部因为剧烈奔跑而彷佛要爆了。他心里好急,急得不顾满厅瞪着他看的宾客,径自以眼神寻找岳宁的身影。
他来抢新娘了!
自从岳宁晕厥的那天,尉毅在病榻前以守护者的姿态赶走他以后,他一直在自问,这样的情形就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岳宁当真嫁给尉毅,他就不能想见就见岳宁、也不容许再有任何情不自禁的举动出现——他必须被隔绝在岳宁的生活外,为了嫂子与小叔的关系严守分际、处处避嫌。甚至连他夜里躺在床上想她的行为都算犯了伦常!
这就是她若成为尉毅的妻子所导致的后果,光用脑子想他都觉得痛苦,一旦想象变成真实,他忍受得了吗?
当然不!
但是……他心里就是有太多得“但是”了,尉毅为他废掉一只手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若想着要还这笔债,老想着他不能再抢走形同尉毅的再生左手——岳宁。
他犹豫着,日日夜夜都有两队势均力敌的队伍在他脑中拔河。
抢?不抢?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他的决定摆荡多日,直到今天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望着时钟,时针与分针渐渐走到婚礼开始的时刻,他才赫然发觉胸口不断涌出懊悔的热潮。尉靖恍然大悟,他不要岳宁成为别人的——岳宁只能是他的!
不管他欠了尉毅什么,他可以拿其它东西去抵偿,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如果失去岳宁,他将对生命无所恋栈!
尉靖一想通,立刻飞车赶到饭店,直冲礼堂,几乎心碎地一掌拍开大门——但,没有人?!
缩在一旁,看来好象被他吓傻的服务生,手指猛抖着指向宴会厅,要他往那里去。
他马不停蹄地冲向宴会厅。这一刻他别无所求,只愿岳宁还会是他的!
“尉靖?”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尉毅咬着牙爬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岳宁呢?”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对方。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襟声,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攫获住他们。
尉靖与尉毅并肩站着,往站在主持台上的陶秀云望去,她正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好戏。
周遭开始骚动,各种耳语与流言纷纷出笼。
“看,那个冲进来的人,就是死去十几年的尉老头外面生的杂种……”
“我听过小道消息,说今天的新娘子跟他们兄弟俩都有一腿。婚礼会取消,早就在我预料当中啦……”
“啧啧啧,你看看,抢人家的新娘子居然抢到这里来了,象话吗……”
尉靖昂立着随人说长道短,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尉毅怎么会问他岳宁的行踪?
难道她……尉靖心思细密地多看了冷笑的陶秀云一眼,觉得她今天特别可疑。
尉毅急道:“尉靖,你没见到宁宁吗?”
“岳宁?她不是应该在这里?”尉靖力持镇定道。天保佑,岳宁一定要在这里,否则他此番前来要抢谁啊?“我来带她走了!”
听他这样说,尉毅的心里几乎肯定了岳宁已落在母亲手中的可能。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她去找你了……”
“她怎么会去找我?”尉靖也察觉到事情非常不对劲。
“婚礼取消了……唉,一言难尽。”尉毅头大极了。他感觉他们正掉入一个阴的陷阱中。
婚礼取消?尉靖略略松口气。但是立刻更惊觉地道:“这一切是不是你妈……”尉靖机敏的脑筋一动,毫不弱犹豫地说出心中的猜测。“在搞鬼?”
尉毅若有似无地点点头。
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两位尉先生,尉老夫人要我告诉二位,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她,请两位跟随我到尉老夫人订下的套房与她一谈。”
尉毅与尉靖下意识地往主持台一看,陶秀云果然不见了。
尉靖二话不说就跟在服务生后面走。
“你等等,万一我妈在那个套房里又设了什么圈套的话——”尉毅多想了一层。
尉靖脚步不停。“岳宁不在你身边,也不在我身边,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她手里,对吧?”就因为这样,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
尉毅看着尉靖疾走的背影,知道他真如自己所猜测的想透了、不再对岳宁松手,不禁感到安慰,也诧异他流露出来的敏锐直觉与警觉。尉毅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去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