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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说爱 第19页

作者:季可蔷

她颤著唇,正犹豫著要不要出声唤他时,忽然见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著黑色长裙,白色羊毛外套,丰姿娉婷而优雅。

他低下头,替她拢上红色围巾。

那是……丽西?科恩?他们一直在一起?

磨人的苦涩泛上罗恋辰喉间,她僵立原地,怔怔望著外型一般好看,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丙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图拭去,这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已冻得发僵。

忽地,白谨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没有躲,也动弹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她了,俊容神色一变,俯首对丽西说了几句话后,急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语,抬头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谨言继续追问。

罗恋辰仍旧毫无反应,容色苍白似雪。

他一震。“你还好吧?”连忙伸手探了探她脸颊。“好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视线一落,触及她未戴手套的双手,脸色跟著发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冻得发紫了。”

“我没事——”她试图藏起双手。

白谨言却不容她退缩,抓起她双手护人大衣里,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著。“手套呢?怎么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她惘然。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斥道,细心地扳动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环恢复后,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摇头,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说。

“可是老师怎么办?”

“我没事。”白谨言随口一句,确定她将手套戴好后,又伸手替她收拢围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头渗入的雪水,重新帮她戴好。

“……谢谢。”

白谨言凝望她好半晌,问:“你一直在这里等著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细声道。

“等我做什么?”

她又摇头。

“恋辰!”

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瞥他一眼后急急后退,“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颤然的话语方落,立即旋身欲飞奔而去。

可白谨言长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怀里。

“老、老师?”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颔,果然发现满颊盈盈水痕。“这是雪,还是泪?”哑声问著,伸指替她抚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发颤。

白谨言温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罗恋辰还想强辩。

他叹口气,蓦地将她拥入怀里。“真是个傻瓜!”

带点无奈的温柔斥责牵动了她的心,胸膛一紧,禁不住哭出声来。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还要——”她哭著抬头,寻找丽西的身影,却杳然无踪。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寻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指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尖。“走吧,傻丫头。”

她真的很傻吗?

在雪夜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连身子冻僵了也浑然末觉,就那样傻傻地等著。

这样傻气又不顾一切的行止,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做。

而那复杂万分,又生气又难过、又嫉妒又担忧,在胸腔里千回百转的滋味,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尝。

当她看著他与那个女人一同从酒馆走出来,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伤,竟也不感觉到痛。

只有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里,看不到尽头。

“坐这儿。”他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顺地颔首后,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听我说,恋辰。”他开动吹风机,在暖热的风流中撩动她湿润的发丝,“我不是故意骗你,关于丽西的事,其实……”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你不必解释,是我……太任性、太无聊。”说著,喉间似被什么梗住一般。

虽然她要自己别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实,还是介意。

“听我说完好吗?”他半谐谑地敲了她的头一记。“老师要跟你讲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著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会儿,笑意便敛去。

“丽西跟我,是在维也纳认识的,她比我小两届,算是学妹吧。”

在吹风机规律的声响中,他幽幽叙述著一个并不美丽的故事——

为了弥补情感的缺憾,他利用丽西对他的好感,和她开始一段恋爱,与她的交往也像一般恋爱中的男女那样,约会、拥抱、亲吻,也上床。

靶觉到罗恋辰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他本能地暂停说话,温柔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直到她稍微放松。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几乎是满怀激情写下了『爱若瘟疫蔓延』这首曲子,录音时也一直想著跟她的一切。”

“所以老师才能弹得那么好。”她涩涩道。

“没错,所以我才能弹得那么好。”他比她更苦涩。“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其实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只是恋爱的感觉。於是我主动提出分手,一个人回到台湾。”

“那她……怎么办?”

“她很难过,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来她来台湾找我,拚命求我回头,我一时冲动,告诉她,我其实从没爱过她,一直在利用她。”黯然一顿,好一会儿,才哑著声调继续:“她听了很激动,气得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戳我的手——”

“啊!”罗恋辰惊喊一声,猛然回头。

“没错。”回望她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孔。“我的手就是因为这样毁的。”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伸手捂住了唇,拚命抑制亟欲窜出的呜咽,可泪水,仍烫上了眸。

白谨言不忍看她悲伤的表情,转回她的头,继续帮她吹发。

她咬紧牙关,静静流泪。

现在她终於懂了,为什么他听到她抱著那样轻率的态度,宣称要跟吉尔谈一场恋爱时,他会那么震惊,那么愤怒。

他是……怕她步他后尘啊!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将来和他一样铸成大错,后悔莫及。

厉声斥责,是因为他为她担忧;打她耳光,也只是想令她清醒。

他对她,不是毫不在乎的,就因为太在乎了,才会狂躁不安,才会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懂了。

此时,吹风机的声响停了,白谨言拿起梳子,慢慢替她梳开微微纠结的发,轻缓地、温柔地。然后,他停下动作,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罗恋辰仍然坐在原地,背脊软软地半偎著他的胸膛。他也没动,就这么撑持著她。

室内很安静,唯有壁炉偶尔传来几声火苗哔剥响。气流,平静而温馨,却潜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感觉到了,他温热的气息悄悄地吹拂她后颈,吹开一片细细的毛孔。

她不敢呼吸,心跳却狂野。

然后,他开始移动了,鼻尖顺著她肩缘的曲线起伏,停憩在上手臂。

即便隔著睡衣,她敏感的毛孔仍随著他气息所到之处一一舒展,体内窜过一股陌生的情潮,既暖,也冷。

她闭上眸,脚趾头在不知不觉间倦曲,乾渴的唇瓣也跟著逸出一声低吟。

他想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绷著神经在期待著,期待著他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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