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物?”
“是一柄铁剑。”
“铁剑?”
“对,并非什么名剑。但他问老夫这铁剑可锋利?可实用?”
“将军怎么答的?”
“老夫看了看,的确成色不错,比军队现在所用的剑不仅轻,而且耐用。如果赵军能换上这样的铁剑,战力怕是要提升许多。”
“将军能把那剑给我看看吗?”
“当然。”
廉颇拿出铁剑,朱丽妍一看——
完全看不出和菜刀有什么区别……专业不对口,看不出优劣,便对廉颇道:“将军能将这剑借在下几日吗?”
廉颇大笑,“这有何不可?说实在的,老夫留着也没用,最多送给一个小兵,不如就送给平原君吧!”
原来她和小兵是一个级别呀……
从将军府回来,朱丽妍提着剑冲进府里,下人们都惊呆了,瑟瑟发着抖,不晓得公子要砍谁。
朱丽妍狠狠地把剑插在地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结果她扶着剑直喘气,“靠!沉死我了……”
倒!
找来几个懂兵器的门客,让他们分析分析这铁剑。结果,无非是说这剑好啊,轻啊,好砍人啊。这些廉颇都说过,她有点不耐烦。
“那可知道这剑是哪里打造的吗?”
门客们面面相觑,然后自动退场,换上另一拨懂冶铁的。
“回公子,锻造这剑的铁,是出自郭纵的铁矿。”
“郭纵?那个赵国冶铁大贾郭纵?”
“是,公子。”
电光火石之间,朱丽妍想起廉颇说的话,大惊。
“如果赵军能换上这样的铁剑,战力怕是要提升许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朱丽妍被人彻底地耍了啊!
转头出府,来到隔壁,死命地踢门,几乎要把门踢破。
吕连来应门,朱丽妍理也不理他,径自闯进去,赵姬还是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别这样看着我!”狠狠瞪回去,她朱丽妍别的没有,就只有一身硬脾气!
赵姬眼里竟显出一丝慌乱,低下头去。
朱丽妍走到内室,吕不韦还在看账本,朱丽妍更是气得发昏,指着他道:“好!好你个吕不韦,早先与我争夺纺织,不过是想掩人耳目,侵占赵国冶铁业!”
吕不韦扔下账本,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朱丽妍指着他,手指不停地颤抖,“你!你这个骗子!无赖!”
吕不韦好笑地看着她,“商场之上,不也兵不厌诈吗?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察吧?”
对,是要怪她。怪她太笨,竟被他耍了!当她以为自己做得不错的时候,当她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一定在背后嘲笑她吧?他肯定在笑,这个傻子,被骗了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屈辱,难以忽略的屈辱涌上心来。输在谁手上都可以,但就是他不行!
吕不韦还是笑着,“不过,其实我也是想把邯郸的纺织弄到手的,但是没想到你有本事阻止我,你还算不错了,能打乱了我的计划。”
“哈,这是赞美吗?”朱丽妍愤恨地看着他。
吕不韦不以为意,道:“你这份天真直率真是对我胃口。”他对她眨眨左眼,“你若是女人,我定当娶你。”
“轰”的一声,朱丽妍的头好像炸开一样。
她该笑吗?她该为这样的“赞美”而高兴吗?
吕不韦还在笑着,道:“好了好了,用得着这么生气吗,我开开玩笑而已。”说着,就要起身拉住他。
“啪!”
吕不韦的头被打偏到一边,白皙的脸上立刻就显出了红色的掌印。
“你不能这样侮辱我!”朱丽妍怒道。
如果她是女人,他说着这样的话时,多么轻蔑!女人如何?是女人就该被他这样取笑?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过了好久,吕不韦啐了一口血沫,转过头来,脸上仍是带着笑,但眼里寒光慑人,杀意漫天。
“你觉得这是侮辱?那真是太好了,能侮辱到大名鼎鼎的平原君,我真高兴!”他说着,一把扯住她,粗鲁地把她拉到他面前。
她用力挣扎,却被他单手缚住双手的手腕。
“平原君真是像女人啊,力气这么小。”吕不韦邪恶地笑着,“我说过,最恨你们这些做官的。以为自己比人高贵,就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践踏别人!”
就因为是官,所以一旦不顺自己的心意,就气势汹汹地来声讨,甚至打人也不曾手软。
他曾以为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即便是互相较量着,私下也可以亲昵地聊聊天。
但他好像弄错了呢。
原来一旦触碰到对方的利益,对方就会毫不留情地来斥责。
朱丽妍的手腕被握得发疼,眼里几乎流下眼泪来,眼前的这个人散发着凶恶的气息,几乎将人连肉带骨啃噬得一干二净。
吕不韦突然松手,将她一推。朱丽妍跌倒在地。
“别以为你是赵相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对于做官的,我向来不手软。”他说着,又恢复平静,“与其到我这里来发疯,不如去找找郭纵吧。”
他恶劣地笑,“虽然也不会有什么用就是了。”
第10章(1)
的确,如果还想挽回什么,就要去找郭纵。
盎甲天下的冶铁大贾,赵国的冶金命脉都在他的手上。这乱世,连年征战,兵刃铁器供不应求,谁掌握了铁矿,谁就掌握了金钱,甚至权力。
朱丽妍头昏脑涨,从吕府踉踉跄跄地回来之后,就要跑去找郭纵,结果被魏含子一把拦下。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你先冷静一下!”
朱丽妍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抚了抚额,由着魏含子扶着自己坐下
魏含子也不多问,只是说:“凡事还是先想清楚为宜。”
朱丽妍点点头。
也许是激动过了头,现在浑身说不出的疲惫。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有什么理由生气?就像吕不韦说的,商场之上,本来就尔虞我诈,自己也不算是被骗了,充其量只不过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已。
只可笑自己连虎也不是,在他心里,她朱丽妍大概只是一只软脚猫吧。
就这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看扁。
捏捏鼻梁,心中愤恨又起。那人如今已成了她心中的一道阀,触之即开,气愤与委屈就会像潮水一般地涌出来。
“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魏含子的一声惊呼,才让朱丽妍低下头来。
两只手的手腕上均有深红的印子,碰一下,还会疼。
“谁?”魏含子冷冷问。
朱丽妍一愣,才笑道:“安心,我也没吃亏,我还打了他一巴掌呢。”确切说,是她打人在先。
“哼,也不知怜香惜玉。”魏含子拿来药,为朱丽妍细细涂抹。
怜香惜玉吗……心中泛起苦涩,那人说若她是女人,便娶了她,“别人又不知道我是女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吕不韦还算大度,若是她被人打了,怕是立马就扑上去撕了那人的脸。
叹了口气。这冲动的性子,大概改不了。
魏含子深深看着她,道:“还是先睡会吧,这年头,哪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也对,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这么想着,竟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朱丽妍造访郭纵。
名震七国的冶铁大贾,不是想象中的肥头大耳。精瘦而干练的身板,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的多。
“平原君前来造访,鄙人有失远迎,望平原君见谅。”
一刹那,朱丽妍突然想到了。这些人在她面前这么客气,又有几人是真心的,表面上笑着,其实心里是鄙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