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窘,用手指节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一定是小精灵们干的。”
她那弯弯的嘴唇轻轻地拂过他的嘴唇。“我特别喜欢小精灵。”
他变换着身体姿势,直到俩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你对剧作家印象如何?”
她轻松地滑动手臂,揽住了他的腰。“我开始喜欢他们了。”
“那才好呢。”俩人相吻时,纳什发觉自己的胳臂实在碍事,不能让他痛痛快快地亲吻。“咱们干嘛不少说点儿废话,把香槟酒打开?”
“这主意太棒啦。”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心满意足的叹息,同时把脚从鞋里抽了出来;他则走到一旁,从冰盒里取出事先埋进去的酒瓶。他手里转动着摩根娜带来的和他自己准备的两瓶酒,让摩根娜看它们同样的标签。
“特里帕赛?”
她向他走过去,笑了。“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他把信封扔到一旁,把第二瓶酒插入冰盒,然后打开第一个酒瓶。酒瓶被启开时,随着令人兴奋的砰的一声脆响,香槟酒嘶嘶地冒了出来。他斟好酒,递给她一杯,然后向她举杯。“为魔力干杯。”
“永远。”她低声说,然后抿了一口酒。她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向长沙发。那里,她可以蜷缩在壁炉旁,看炉里的火。“告诉我,除了召唤小精灵们,你今天还干了些什么?”
“我本来想让你看看我的加利·格兰特的那一面。”
她嫣然一笑,用双唇舌忝拭他的脸颊。“我喜欢你的方方面面。”
他得意地把脚架到了咖啡桌上。“嗯,我花了不少时间摆弄这些花,想让它们跟电影里的一样。”
她向花瓶那边望了一眼。“咱们得承认,你缺乏插花的天赋。不过我喜欢这些花。”
“我觉得我的努力还是值得的。”他开心地把玩她的耳环。“先是给剧本润色。想了很多你的事。接了一个万分激动的代理人打来的电话。然后又是想你。”
她咯咯笑着把头靠到他的肩上。家。到家了。真的到家了。“听起来像是很有成效的一天。你的代理人怎么那么兴奋?”
“呃,好像有个很感兴趣的制片人给他打过电话。”
她重新坐直身体,眼里闪过欣喜的光芒。“你的剧本。”
“这还真是头一遭。”事情让人觉得有点怪……不,纳什想,能让别人如此为他激动,感觉非常奇妙。“实际上,我是指我受到的待遇。不过,因为我的运气一直不错,我们已经跟电影厂敲定了。这个本子我打算用几天时间修改一下,最后看一遍,然后就寄去。”
“不是运气,”她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你有魔力。在那儿。”
她把一个手指抵到他的太阳穴上。“还有这儿。”手指又抵向他的心。“或者别的什么出想象力的地方。”
成年以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脸红,于是就去吻她。“谢谢。没有你我写不成。”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身体向后靠了靠。“我可不愿意跟你争论。所以,我就不争了。”
他的手懒懒地顺着她肩上的辫子滑下去。他认识到,在一天结束之时,就这样同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女人比肩而坐,感觉真是太好了。“你为什么不对我做个剖析,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她伸出自己的酒杯,让他喝完杯中的香槟。“我怀疑你是否需要什么自我剖析,不过我还是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慢慢说,我不愿意你有任何保留。”
“你的每部电影都有自己的结构。即使在鲜血飞溅或妖魔扒窗的时候,也能体现某种超乎恐惧或战栗的东西。在这点上,当然啦,虽然你也难免要让一些观众因为墓地的场景或阁楼里发生的事而心悸,但你并不满足于此。”她转过身,面对着他。“魔法和神力,正义的或邪恶的呼风唤雨的力量。你的电影不仅仅是表现这些东西的故事。它们关注的是人,是人的本性。那就是追求美好的事物,相信你的良知。这是一种有趣的庆典,庆祝你的与众不同,即使这有时很难。最终,尽避有恐怖,有痛苦,有心碎,但也有爱,而这正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我让卡桑德拉在墓地尘埃中游荡或对着那口大锅吟唱,你也不介意吗?”
“艺术放纵。”摩根娜说话时,眉毛向上一挑。“我想,我当时觉得,你的创造力有可能被人们忽略。即使是在她为拯救汉纳森而准备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的时候。”
他耸耸肩,喝完了杯中的酒。“假如卡桑德拉拥有正义的非凡之力,而又没同邪恶的势力哪怕只交手一次的话,这个故事就难以产生足够的震撼力。注意,恐怖有其基本的规律。虽然我的故事结局并不完全与之相符,我认为它们还是适用的。”
“终极的善对终极的恶?”她提示道。
“可以算一条。无辜者必须受苦受难。”他补充说,“然后是按常规手法安排细节。那个无辜者必须流血。”
“男权主义。”摩根娜淡淡地说。
“或者女权主义。我没有性别歧视。然后,通过巨大的牺牲,让正义战胜邪恶。”
“还算公正。”
“还有一点。我的个人偏好。”他用指尖顺着她的脸向上划了一下,使她感到一阵寒气袭来。“要让观众猜想,让他们不停地猜想,在最后的画面淡出后,已经被击溃的恶魔是否会卷土重来。”
她撇了撇嘴。“人们都知道恶魔会卷土重来。”
“一点儿不错。”他笑得咧开了嘴。“人们不时地以同样的方式猜想,黑暗中,壁橱里,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咽着口水。灯光熄灭以后。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或者,什么东西正在窗外的灌木丛里沙沙作响,或是潜伏在黑暗之中,已经做好准备,等待时机悄悄溜出,然后——”
门铃响起时,她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纳什笑出了声,摩根娜发出了一声诅咒。
“还是我去开门吧。”他提议说。
她向下抚了抚裙子,努力使自己恢复常态。“也好。”
他向外走的时候,她的身体在迅速地打了一个寒战后终于放松下来。她承认,他很出色。太出色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被迷住,无法自拔。她还没有决定是否原谅他,他已经带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回来了。这个手举大托盘的男子身穿无尾晚礼服,打着白色的蝴蝶结,胸前的衣袋上绣着杰兹·莫里斯的字样。
“放桌上就行了,莫里斯。”
“我叫乔治,先生。”那人用悲伤的语调说道。
“好吧,乔治。”纳什向摩根娜眨了眨眼。“把所有的东西放到盘子里就可以了。”
“恐怕这要花点儿时间。”
“我们不着急。”
“咖啡女乃油冻应该冷藏,先生。”乔治向纳什指出。纳什意识到,这个可怜人的喉咙里永久性地钉上了道歉这两个字。
“我把它拿到厨房去。”摩根娜站起身,拿那个装女乃油冻的盒子。从他们身旁走开时,她听到乔治难过地咕哝着什么香草色拉今天没有了,他们只好拿菊苣色拉将就一下。
“他简直是为食物才活着的。”片刻之后,摩根娜回来时,纳什解释道,“一想到有些新来的外卖员如何粗心地对待这些里面填了作料的蘑菇,他简直能声泪俱下。”
“异教徒嘛。”
“跟我说的一模一样。似乎这能使乔治的心里好受一点。或者,也许是为了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