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看乔治给咱们送来了什么?”她缓步走到桌旁。“菊苣色拉。’
“香草色拉——”
“没有了。我听见了。啊,龙虾。”
“啊,莫里斯。”
“当然。”纳什把她的椅子拉出来时,她微笑着转向他。“真有莫里斯这个人吗?”
“乔治伤心地报告说他己经死了三年了。但是他的精神永存。”
她笑了起来,然后开始享用美食。“这真是个很有创意的外卖。”
“我考虑过鸡肉,但又一想你也许更喜欢这个。”
“的确。”她把一片龙虾肉在融化的黄油里蘸了蘸,然后一边用嘴唇吸吮,一边看着他。“你布置了一个非常吸引的舞台。”她轻抚他的手。“谢谢你。”
“随时效劳。”事实是,他希望今后还有无数个其他的机会,还有无数个其他的舞台。他和她做演员,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怎么会有这么认真的念头?他不免生自己的气。为缓和气氛,他又倒了些香槟。
“摩根娜?”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发觉她的皮肤比美食更有吸引力。“利特尔顿太太的侄女要去参加舞会吗?”
她先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头向后一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哎呀,纳什,你真是个浪漫的人。”
“好奇而已。”他无法抵抗她那双眼睛眨动的样子,只好苦笑一下。“好啦,好啦。我喜欢永远快乐的姑娘,也喜欢那个后来者。她有心上人了吗?”
摩根娜又尝了一片龙虾肉。“好像她鼓足了勇气,问马修是否愿意陪她去舞会。”
“这对她是好事。后来呢?”
“你看,这是我从利特尔顿太太那里得来的二手情报,所以不一定十分准确。”
纳什探过身,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听着,宝贝,我是个作家。你用不着为了戏剧效果而停顿,接着说就是了。”
“根据我的情报,马修脸红了,还有点结结巴巴的,向上推了推他那漂亮的角质眼镜框,说他想他会去的。”
纳什庄严地举起酒杯。“为杰茜和马修干杯。”
摩根娜也举起自己的酒杯。“为初恋干杯。初恋最甜。”
这一点他不敢肯定,因为他在躲避这种经历上过于成功了。“你的中学恋人后来怎么啦?”
“你怎么认为我有过?”
“难道不是人人都有吗?”
她眉梢微微一挑,算是默认。“实际上,是有一个男生。他叫乔伊,是篮球队的。”
“篮球选手。”
“恐怕只能算个板凳队员。不过他个头儿很高。那段时间,我很在意身高,因为我比班上的半数男生还高。四年级那年,我们频繁约会,”她啜了一口酒,“没少在他那辆92年的平托轿车里接吻。”
“在后座上?”纳什边吃边问。
“我想是的。”
“我喜欢清晰的画面。”他咧着嘴说,“不要停。我看清楚了。外景。夜晚。昏暗寂静的公路上停靠的汽车。两个热恋中人相拥相抱,在收音机播放的《夏日故事》的主题歌中狂吻。”
“我想是《加州酒店》。”她纠正说。
“那也不妨。然后,吉他最后的重复逐渐减弱……”
“恐怕差不太多。秋天,他去了伯克利,我去了拉德克里夫。要让我的心挂念三千哩以外的人,光有身高和两片香唇远远不够。”
纳什不禁为所有的男人扼腕叹息。“脆弱,你的名字是女人。”
“我相信,乔伊恢复之快,令人惊叹。他娶了一个学经济的,后来搬到了圣路易斯。按上次的计算,他们已经为自己的篮球队生了三分之一的队员。”
“幸运的老乔伊。”
这一次,轮到摩根娜斟酒了。“你呢?”
“我不怎么打篮球。”
“我说的是中学恋人。”
“哦。”他向后靠了靠,心里把玩着这一时刻:身后噼啪作响的炉火,透过烛光向他微笑的女人,香槟酒带来的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叫薇琦,是个拉拉队长。”
“还有呢?”摩根娜鼓励他。
“差不多单相思了两个月,我才鼓起勇气约她出去。我有点儿害羞。”
摩根娜从眼镜框的上方朝他笑了一下。“告诉我能让我相信的事。”
“不,不,是真的。我在三年级的中间转入那个学校。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帮派和团伙已经是坚不可摧,用撬棍才能把它们撬开。你游离在圈子之外,要用很长的时间去观察,去想象。”
她觉得怜悯之情在胸中涌动,但又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接受。“于是你用了很长的时间观察那个薇琦。”
“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观察薇琦。感觉上像是用了好几十年。第一次看她跳C步,我就爱上了她。”他停了下来,观察摩根娜的反应。“你当过拉拉队长吗?”
“没当过,对不起。”
“太遗憾了。我现在看C跳还是那么激动。不管怎么说吧,我硬着头皮请她去看电影。那是《十三号,星期五》。是电影名字,不是约会日期。当杰森把那些闷闷不乐的露营者踢得落荒而逃时,我传了一个不算好的球。薇琦接了我的球。在以后的学生生活中,我俩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后来她为了那个骑摩托车和小马的无赖把我给甩了。”
“水性扬花。”
他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匆匆吃完自己的龙虾。“后来听说她跟他私奔,去了艾尔帕索,住在一个活动房屋区。她撕碎了我的心,自己也没得到好报。”
摩根娜歪着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我觉得你是在胡编乱造。”
“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不喜欢谈自己的过去,不喜欢对任何人谈。为了转移摩根娜的注意力,他站起身,换了新的音乐。现在是舒缓的梦幻般的格什温。回到桌前,他拉着她的手,使她站起身来。“我想搂着你。”他简单地说。
摩根娜轻盈地步入他的双臂之中,让他领步。开始时他们只是随着音乐轻轻地摇动身体,他的手臂缠着她的腰,她搂着他的脖子,四目相对而视。然后他带着她翩翩起舞,两人的身体随着舒柔的音乐节奏而流动。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总会想起烛光中的她。烛光太适合她了。爱尔兰人女乃油般的皮肤泛着微光,娇柔得如同那些镶嵌玫瑰花蕾的瓷器。一头秀发,黑得如同窗外深深的夜,闪着点点光斑。一双明眸里是更多的光斑,犹如月光撒满深邃的午夜星空。
第一个吻是平静的。那是两双嘴唇轻柔的相触,给人以更多承诺的相触。对任何可能的遐想,这都是一种承诺。他再次俯去,她的嘴唇则向上相迎,像玫瑰花蕾缓缓绽开。这时,他觉得香槟酒在脑袋里旋转。
她的手指丝绸般轻柔地在他的颈上滑动,戏弄着他体表的神经。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申吟,一声使他周身热血沸腾的申吟。随着更深的亲吻,她的身体也更紧地向他靠去。她的眼睛仍然睁着,仿佛要把他吸到里面去。
被她身体的急促抖动所唤起,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上模去。他注视着她,渴望着她,猛然间扯下了系在她辫子上的缎带,然后用紧张的手指模索着,松开缠绕在一起的发辫。他向后拽她的头,掠夺般地亲吻那张大大的未涂唇膏的嘴。这时,他听得出她的呼吸愈加急促,看得到她的目光愈加朦胧。
她品尝着危险、欢乐和绝望。它们掺合在一起,在她的体内翻转搅动,那种体验比任何酒都更醇烈。在她双手的下面,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它们放松时,会发生什么事?一想到这儿,她在惧怕和愉悦的混合作用下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