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可爱,劳拉心里认为,她总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健壮。她把她的女乃女乃看作是一位开路先锋,这个女人曾经追求行医的梦想,而当时这种职业不是受人嘲笑,就是被人蔑视的,但她不但使这个梦想变成现实,还取得了成功,成为东海岸一名顶刮刮的胸外科医生。而且她还生儿育女,建立了一个家庭。
“你是怎么办到的,女乃女乃?”
“办到?”安娜坐来,一边把脚搁在脚垫上,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办到什么?”
“一切。你怎么办到这一切的?”
“一次办一件事。哦,我敢发誓,过去,我采购一个上午也不会觉得累。”她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来这儿。现在,我可以坐在这里,懒散一会儿。”
劳拉马上感到很担心,跳起身来说:“也许你应当躺一会儿。你不应当办那么多事。”
“劳拉,”她的声音很平静,像阳光那样温暖,“只是脚有点儿酸。坐下来。告诉我,你那么老远开车过来,是不是专门为了对爷爷大喊大叫的?”
“我……,”劳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他一直在插手,一个星期之前就盼着你来。罗伊斯·卡梅伦一定给你某种深刻的印象,因此你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琢磨清楚。”
“他棒极了。”
“我也看得出来。”
“我刚刚对爷爷说,我就要跟他建立一种疯狂的恋爱关系。”
“哦。”安娜叹了口气,扭扭脚趾,“我早就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不过,我就要跟他建立恋爱关系。”劳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跟她们的女乃女乃说这种事情,“真的。”
安娜没有吭声。她听到格格的声音,谢天谢地,说明送茶的小车正顺着走廊推过来。她等管家走出去以后,亲自倒了两杯茶,说:“我无需告诉你要小心一点。你是个聪明的、自我意识很强的年轻女子。”接着,她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请别担心。我……被他深深吸引住了。我从没有那样迷上过一个男人。我喜欢上他了。我以为我是不会的。事实上,我曾经很有把握,我是不会的,可是我非常喜欢他。”
“他显然也是那么觉得的。”
“是啊。”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在一边,“你要知道,男人们把我逼疯了。我原来确实没有打算……我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实在没有时间陷进那种事儿去。接着,爷爷雇了他。天哪,雇了他。你在笑。”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该笑。”
“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事儿也许觉得挺可笑的。”劳拉喃喃地说,“眼下,这事儿只是让人丢脸。接着,伊恩认为他得充当监护人,不愿意给我五分钟的安宁。而你想不到,罗伊斯揍了他一顿以后,竟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
“伊恩揍罗伊斯了?”
“倒过来,但这是一场误会。”
“这是很自然的。”安娜平静地说,喝了一口茶。
“接着,爸爸今天上午冲进我的办公室。他龇牙咧嘴,仅仅因为罗伊斯在吻我。”
“哦。”安娜热情地笑笑,“可怜的凯恩。他的宝贝女儿。”
“我不是……”
“你现在是他的宝贝女儿,将来永远是。”安娜打断她的话,温柔地说,“我想,你们吵架了。”
“我们互相大喊大叫了一阵子。最后是妈妈使大家心平气和下来。可是,他说,是爷爷……哎呀,我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就来这儿责问爷爷了。”
“这是很自然的。”麦格雷戈家的人从来就是放开嗓门说话的,安娜一边心里想,一边用手将一束深褐色的头发抚干,“不过,你现在已经出了口气。”
“跟爷爷发脾气发不长。他会用甜言蜜语哄住你。”
“这方面我比谁都了解得更清楚。丹尼尔比谁都更爱你。”
“我知道。”她咬着嘴唇。她要说出她过去不允许自己说出的话,“女乃女乃……我觉得,我可以爱上罗伊斯。要是我想的话。”
“劳拉,”安娜伸出手去,握住劳拉朝她伸出的手,“关于爱上不爱上的事儿,你自己绝对没有选择的余地,它就发生了。丹尼尔来了。”她听到丹尼尔下楼梯的沉重脚步声,捏了捏劳拉的手,“我现在还不会向他提起我们谈话的最后部分。”
“我不会让他满意的。”劳拉一本正经地说。丹尼尔进门地时候,她拿起了茶杯。
“啊,啊,”他满脸笑容地说,“两个漂亮的女人。她们都是我的。”
第七章
劳拉没有回家。她开车回到波士顿,停下来独自吃了中饭。她需要时间想一想。正如她看到的那样,她的面前有两种选择。她可以顽固到底,试图给她好管闲事的爷爷一个教训,再也不见罗伊斯·卡梅伦。
想到这点,她正在吃的热乳脂软糖圣代冰淇淋就不大咽得下去。
另一方面,她可以听凭她跟罗伊斯的恋爱关系——如果这是恋爱关系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然发展。她可以把这种突飞猛进的形势中出现的干扰作为警示灯,一个放慢速度仔细考虑的信号,让她在纵身一跳之前先行观望的信号。
可是,麦格雷戈家的人是跳跃者,不是观望者。
因此,凌晨一点十五分,她站在罗伊斯的房间外面,用拳头敲着门。
走廊对面的门打开一条缝,她正好看得见一双阴沉、充血的眼睛在窥视着她。劳拉眯起眼睛,发出轻蔑的嘘声。门又突然啪地一声关上了。
她又砰砰地敲了一阵,听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接着,门下透出一缕狭长的灯光。她歪着脑袋,淡淡一笑。她敢肯定,罗伊斯一定在通过窥视孔望着她。不一会儿,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出了什么事?”他问。
“干吗要出事?”她迅速走进去,“关上门,罗伊斯,你走廊对面有个讨厌的邻居。”
他关上门,靠在门上,努力清醒过来。她穿着一套整洁的细条子衣服,一双讲究实用的高跟鞋,看上去精神抖擞,整整齐齐,就像那天上午在她的办公室里一样。他穿着一条在地板上找到并马马虎虎地套上的破旧的牛仔裤,觉得自己像昨夜的床单那样皱皱巴巴。
他用手揉揉脸,听到胡子在手掌底下格格作响,然后用手梳理着睡得乱蓬蓬的头发说:“是凌晨一点钟,还是我睡过头了?”
劳拉转过手腕,仔细看了看表说:“确切点说,凌晨一点十七分。”
“是啊,确切点说,你来这儿干吗?”
她在这个小小的生活区里走来走去,兴趣盎然地欣赏着说:“我从没有来过你住的地方。”她注意到破旧的家具上着一个星期的灰尘,报纸堆在一张下陷的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墙上挂着一幅小而确实不错的波士顿港水彩画,一套木架子上放着立体声音响,一块波斯地毯需要用吸尘器好好清扫一番。
“现在我明白原因了。”她弓起眉毛,“你像一头猪。”
“我没有想到……”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他想起这是该死的凌晨一点钟,“是呀,那又怎么样?”
“只是一种看法。你有酒吗?我在开车,没敢喝酒。”
“有的,我想有的……”他又没说下去。他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多少年来,他不得不一有情况就醒过来,“你是过来喝杯酒的?”
“有什么问题吗?”她脸上仍然挂着漫不经心、轻松愉快的笑容。她估计厨房在左边,便漫步走去,“你想喝点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