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吃过,但是我没印象。”她耸肩。“反正我的一切都是由教授打理,三餐也是──”
糟糕!
猛然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方思睿连忙住嘴,以免露馅。
“教授?”虽然她口齿不清,又说得含含糊糊,夏宇希还是听见了这两个字,并且提出疑问。
“没有啦,哈哈!”赶快装死。“我是说我妈在教授我做菜的时候,没有教过我做义大利面,你知道,我是乡下人嘛!乡下人哪懂得这些,对不对?”
方思睿把一切过错都推给乡下人,殊不知今日的乡下人今非昔比,每个人的生活都过得很好,只有她一个人是山顶洞人。
“也有道理。”他怀疑她真的是从乡下来的,但他向来注重个人隐私,也不想过问太多,免得自己累死。
“就是嘛!”她低头猛吃义大利面,就怕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想到拷问她的身世,到时候就算她有再多张嘴,也掰不过来。
夏宇希对她的身世完全没有兴趣,只是怀疑自己干嘛还留着她?她甚至不会煮义大利面。
“方小姐──”
“是,主人。”
方思睿明亮的大眼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她又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等一下要把厨房清理干净。”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到离谱,湖面似的透亮。
“好的,主人。”
此外,她的态度也很谦逊乖巧,这又是另一个他不能开除她的原因。
“我先上楼休息了。”放下叉子,推开椅子,夏宇希就要上楼。
“晚安。”方思睿很开心地跟他挥了挥手,也起身整理桌面,将用过的碗盘放进洗碗槽,卷起袖子努力的刷洗。
还不错嘛!
上楼前他特地瞄了她一眼,方思睿认真工作的模样让他深以为孺子可教,还不到绝望的地步。
她虽然笨手笨脚,肉酱面和肉燥面都搞不清楚,但最起码努力工作。
夏宇希又找到了另一个留下她的理由,但墙上的挂钟很快改变他的想法。
她居然关掉他的高科技挂钟,简直是……
“方小姐!”他忍不住扬高音调。
第四章
累……
右手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夏宇希不知他招谁惹谁,竟得雇用方思睿这样一位女佣。
“林主任,麻烦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更累的是,他到现在还找不到秘书,只得拜托人事主任。
“是,我马上过去。”人事主任接到内线电话,火速赶往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你找我?”不止夏宇希累,人事主任的日子也不好过,光登报就不知登过几回。
“对,我找你。”夏宇希的疲倦全写在脸上,他才跟方思睿相处不到五天,感觉就如同五年一样漫长。
“重新登报了吗?”上次录用许秘书真是个大失败,不仅失败,还兼买一送一,送来一个更麻烦的人物──方思睿,搞得他心力交瘁。
“报告总经理,已经登了。”人事主任没敢怠慢。“今天刚刊登,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
“那就好。”这大概是一连串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再过不久,他就能有新秘书。
“这段期间,是谁要代理许秘书的位置?”一些弄乱了的档案必须归档,还有环境也要彻底整理一下,最好能够来个大扫除。
夏宇希问人事主任。
“呃……”冷不防被问及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人事主任只能支支吾吾。
“怎么了,有问题吗?”人事主任的脸上写满了为难,看得夏宇希的眉头都皱起来。
“是、是这个样子的,总经理。”人事主任据实以报。“我问过档案室和总务课所有助理,没有人愿意上来支援,所以……”他回答不出来……
“没有人愿意上来支援?”夏宇希闻言直直地看着人事主任。
“是的,总经理。”人事主任满头大汗的陪笑,不知如何跟夏宇希解释,梦幻逸品是拿来看的,不是模的。纯粹欣赏人人爱,但真要相处起来,就怕幻梦会破碎。更何况他的洁癖和龟毛众所皆知,没有人自愿尝试。
“……我知道了,那就等找到秘书为止吧!”惊讶过后,夏宇希说。
“是,总经理。”人事主任如蒙大赦的吐气。“我会催促底下的人,要他们尽快把应征信函送上来。”
“嗯,下去吧!”夏宇希捧住脸叹气,感觉更疲倦了。
没想到他的人缘这么差,差到连临时征调一个助理都没有人愿意上来,真该彻底检讨才是。
说到检讨,他的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出方思睿那张惊讶的脸孔,为他坚持要归还一块钱而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夏宇希越想越不安。
她压根儿就是一个恐怖份子,他居然放任一个恐怖份子在他家乱闯,还交代她要好好做家事,她没毁了他的家就算不错了……
越是深入想,夏宇希越是觉得不安全,干脆打电话回去查勤。
“铃~~铃~~”
电话响得越久,他的心脏跳得越急,益发担心他那些摆满地的艺术品会尸骨无存。
“喂?”
好不容易,方思睿终于接电话,夏宇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是我。”他说。
“原来是主人啊,吓了我一跳。”她才在想谁会打电话过来,害她跑得气喘如牛。
“妳在做什么?”他好像听见轰隆隆的声音。
“吸地板啊!”她拉拉手中的吸尘器,线好像缠在一起。
吸地板,听起来是满贤慧的,但他还是不放心。
“没发生什么事吧?”比如说失火或是水灾……
“当然没事啊,你为什么这么问──”锵!
方思睿才跟夏宇希保证没事,电话那头立刻就传来某个东西坠地的声音,听得夏宇希心惊胆跳。
“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不妙,不会是马丁.维其创作的那支花瓶遭殃了吧?
“那是──”方思睿还没来得及说明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电话就被挂断。
怎么搞的?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话筒一眼,也跟着挂上电话,将躺在地上的花瓶扶起来。
还好没破。
她安抚受到惊吓的心脏,告诉自己没事。
这么大一支花瓶,放在电话旁边真不安全,应该放在角落才对。
方思睿原本以为天下太平,没想到瓶口居然裂了一道裂缝,又吓了她一跳。
怎么办?
她像个小偷似的四处张望,唯恐夏宇希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指责她笨手笨脚。
为了掩饰罪行,于是她偷偷地将花瓶转个圈,将没有瑕疵的那一面转到正前方,然后继续吸地板。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混过去,怎料事与愿违,她地板还没吸完,夏宇希便冲回来,一进门就开口问。
“妳打破了什么?”并且喘得跟跑五千公尺一样,完全失去他平日的优雅。
“没有啊,我哪有打破什么?”她照例装无辜,夏宇希一点都不相信,铁着一张脸检查摆在电话旁的花瓶。
方思睿心跳加快地看着他仔细审视花瓶,总觉得大难临头。
“这里有一道裂缝。”
她没猜错,的确是大难临头。
夏宇希无情地揭穿她的罪行,方思睿只得为自己辩解。
“只有一点点嘛!”她好不委屈。“谁叫你要打电话回来?我为了接你的电话,不小心才把它绊倒,要怪你就怪吸尘器好了!”
“妳不会先放下吸尘器,再过来接电话吗?一定要拖着吸尘器到处乱跑不可?”他会被她气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过便罢,还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吸尘器,真个是不可原谅。
“我、我一时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她一听到电话铃声就慌起来,哪来得及考虑这么多?
“妳知道这支花瓶值多少钱吗?”她到底是来帮他还是害他?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