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了。”很明显,她说了谎,但他不打算过问,这是她的私事。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瑞士制造的高科技挂钟正投射出月神弹竖琴的虚拟场景,真希望她也能跟祂一样惬意。
“今天晚上我不太想出外用餐,今天忙了一天,而且时差也还没调整过来,不适合外出。”他暗示她该去煮饭,但方思睿一个字也没听懂,仍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嗯嗯。”是该留在家好好休息。
“……唉!请妳去煮晚餐。”暗示没用,她好像一定要挑明才听得懂。
“耶?”挑明也行不通,因为她根本不会煮饭。
“我要吃义大利肉酱面,记住肉酱不要做得太咸。”会失去肉的美味,夏宇希交代方思睿。
“义大利……肉酱面?”方思睿呆滞。她是吃过不少面,但大多是外送,而且没有一次是她亲自叫的。
“不会做吗?”忙了一天,夏宇希正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不期然看见她脸上犹豫的表情,眉宇间染上一股淡淡的杀气。
“会,我会做。”为了不当场丧命,方思睿点头如捣蒜,唯恐他一时忍不住拿她下锅。
“很好。”总算找到一件她会做的事情。“我先上楼小睡一下,做好了晚餐以后再叫我下来。”打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好好休息,实在应该补眠。
“好的,主人。”她只会吃面,不会下面,这下真是伤脑筋了。
“好好做。”他不放心地叮咛,她依旧拚命的点头,夏宇希又叹气。
“我回房间去了。”要不是他真的太累,他也不会单独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她活月兑就是个恐怖份子。
“好的,主人。”对方思睿来说他才恐怖,居然给她出了这么困难的一道题目。
“对了,方小姐。”夏宇希忽地停下脚步,看着方思睿。
“什么事,主人?”别又要她再煮别的,拜托。
方思睿暗自祈祷。
“不要一直叫我主人。”又不是在演阿拉丁神灯。
夏宇希皱眉。
“不叫主人……那要叫你什么?”她也不想重回到民初时代,但她真的想不出其他称谓。
“叫我──”夏宇希话讲到一半,突然止住。和她一样,他也想不出来她该叫他什么,真是伤脑筋。
“妳还是叫我主人好了。”叫宇希太肉麻,叫Hugo更恶心,他的英文名字不随便给人家叫的。
“好。”方思睿点点头,总觉得他们这段对话的“好”字用得太多了,想来这就是身为下人的悲哀。
夏宇希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上楼去。
单独一个人留在厨房的方思睿,则是埋头苦思“义大利肉酱面”到底该怎么做?
就字面上的解释,应该是面再加上肉酱,至于“义大利”这三个字,很可能只是用来美化而已。
方思睿来段“世说新语”,自行解释“义大利肉酱面”的意思。只是意思是拆解出来了,她还是不晓得该怎么做,有懂等于没懂。
懊怎么做呢……咦,有了──不不不,应该说是对了!
猛然想起“义大利肉酱面”的做法,方思睿急忙打开冰箱找材料,却没发现她需要的材料,只好另外想办法。
她匆匆忙忙跑去翻大衣的口袋,里面还有二十几块钱,接着穿好大衣,直往便利商店冲,务求一定要找到煮面的材料。
“找到了!”她万分兴奋地看着桃红色包装的速食面,上面印着“统一肉燥面”五个大字,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这一定就是“义大利肉酱面”的材料,买回去就对了!
方思睿挑了两包付帐,反正她身上的钱也只够买这么多。买完了面以后她又赶快跑回去,这来回之间,足足花了她二十分钟,累得她半死。
“都怪主人要把房子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累死我了。”方思睿一边靠在门板上喘气,一边埋怨夏宇希为什么不学人把房子建在大马路旁,这样距离便利商店也近一点,她也不用跑得这么喘。
“当当当……”墙壁上的挂钟,投射出月神狩猎完毕,正朝宫殿走去的虚拟场景,她真想砸了那座挂钟。
六点半了,她最好赶快去煮面。
她不明白,夏宇希为什么老是喜欢这些冰冷的东西,还是古老的座钟比较有人情味。
回到厨房,和高科技设备奋战,方思睿更加确定她讨厌高科技,虽然她自己就从事其中最核心的工作。
“这个要怎么开?这样吗……”
好不容易,她终于弄懂了瓦斯炉暗藏的玄机,顺利启动瓦斯炉,并煮好了面,半个钟头又过。
大厅上的高科技挂钟又投影出──
不看,每隔半个钟头就来烦一次,吵死人了。
方思睿爬上沙发,偷偷地把挂钟的开关调到OFF的位置,让时间永远停在七点钟。
她接着跑到夏宇希的房间敲门,通知他:“义大利肉酱面已经煮好了,快下来吃面。”然后跑回一楼厨房,乖巧的排好碗筷,模样相当贤慧。
夏宇希略带睡意的下楼,原本以为会看到热腾腾的义大利面,结果却看到一碗油油的东西,上面还摆了一颗蛋。
“这是什么?”面条并且已经糊掉,在油汤的包围下看起来更恶心,他简直快吐了。
“义大利肉酱面啊!快吃。”她很体贴地将筷子和汤匙拿给他,他根本动不了。
“这不是义大利肉酱面。”他憋了好久的气,才有办法吐出这几个字。
“不是吗?”方思睿一头雾水的看着煮好的面。“但是这上面有肉酱,也有面,我还特地帮你加了一颗蛋。”
“谢谢妳特地为我加了一颗蛋。”他又一次憋气。“不过这不是肉酱面,而是肉燥面,而且面已经糊掉。”休想教他吃。
“不是都一样吗?”肉酱肉燥都是肉,干嘛计较这么多?“反正都能吃嘛!”面糊掉了也很好吃啊,还可以拿来做面糊。
“完全不一样。”他几乎憋到没气。
“差在哪里?”顾不得可能会引发缺氧的危险,她依旧傻傻的问。
“差在质跟量。”夏宇希默默觉得,自己已经缺氧窒息,现在是灵魂在跟她说话。
“?”然而无论是本人或灵魂,方思睿一样听不懂,夏宇希只得深深叹息。
“把这些东西收一收,我做一次给妳看。”什么才是“义大利肉酱面”。
“哦!”方思睿闻言赶紧把餐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进洗碗槽,夏宇希又是一阵皱眉。
他很想叫她马上把碗盘清洗干净,但又没那个力气,干脆先煮面再说。
只见他身手俐落地从冰箱里面拿出所需要的材料,将所有的材料洗净切妥之后,便开始下锅,不多久,一盘热腾腾的义大利肉酱面就被端上桌面,最棒的是,她也有份。
“好香哦!”方思睿看着那一盘色泽橙黄、香味四溢的义大利面,忍不住流口水,但夏宇希说还不可以吃。
方思睿觉得这简直是最残忍的虐待,她的肚子已经快饿死了还不准她开动,但夏宇希并不是故意虐待她,而是坚持一定要配葡萄酒,他对生活的要求,又一次让她大开眼界。
“这酒真好喝。”拿起葡萄酒大喝特喝,方思睿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喝酒,跟面的味道太配了嘛!
“原来这才是『义大利肉酱面』啊,真好吃呢!”难怪他打死不碰她煮的面,等级差太多了。
方思睿津津有味地大啖义大利面,夏宇希却是停下手中的叉子,疑惑地看着她。
“妳没吃过义大利面吗?”他难以想象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没吃过义大利面,尤其她还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