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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见 第24页

作者:卫小游

时间就在手指的跳动里流逝。记录完一段,发送回台湾,我关上电脑,站起来伸懒腰。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骚动,出去冰钓的男人们回来了。我披了外套下楼去,见他们每人手上都持著一桶装满湖鱼的锡桶,得意洋洋的要人去拿秤来称称看谁钓的鱼大。

呵,真是童心未泯的一群人。

我倚在门边,看他们在门外的雪地里忙碌。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啊炳!槲寄生。”

然后雪地上所有的人便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纳闷的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大门上已经悬挂了一个环形、象徵爱、和平与宽恕的槲寄生吊饰,而我,就站在吊饰的正下方。

大卫首先放下手里的锡桶向我走来,他站在我回前说:“这次你可不能拒绝我吻你了。”

我困惑的睁大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炳曼先生笑著告诉我这是习俗——当一个人站在槲寄生下方时,人们可以为了亲情、友谊或者爱慕之情要求亲吻。

我闻言大惊,还来不及逃开,大卫便嘟著唇朝我的唇印了下来,我赶紧偏开头。他只吻到我的脸颊,不甘心的又吻了过来,被我瞪了一眼才作罢。

紧接著,山卓、法兰克和哈曼一家人也都吻了我,他们都是为了友谊而要求亲吻,我无法拒绝,於是我的脸上、额上无一处幸免。

斑朗秋在一旁看著,似乎没有过来的打算,我没有理由的松了一口气。呼……他如果过来吻我,我也许会心脏麻痹。对我来说,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明白。

“该我了。”他站在我面前说。

啊!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瞪著他,疑惑他凭什么理由要求这个吻。亲情?友谊?当然不是。

“我们算是朋友吗?”我迟疑的问。

他回答说:“不能算是。”

我於是笑说:“那么你就不能吻我了。”

虽然他穿著厚重的雪衣,但我还是看见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捉住我,说:“等一等,你还不能走。”然后他的唇就吻了下来——

不是吻脸颊或额头,而是吻了我的唇。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但这个吻所带来的震撼却超乎我所能想像。

他不该这么吻我。

朋友或亲人之间,最多只吻脸颊、额头。

唇,是情人的领地。

我掩著唇惊愕的瞪著他,他以极小的音量只对我说:“这个,才是吻。圣诞快乐。”然后他便转身走到雪地上提起桶子,越过我往屋里走去。

我瞪著他的背影,想道:高朗秋,你没有圣诞礼物了。

敝他自己,谁叫他先预支了去。

§§§

对高朗秋的感觉,我一直不愿意仔细去想。

总觉得若仔细的想了,想出一个结论来,这结论我未必能承受。我畏惧。

然而下午在槲寄生下,他的气息盘旋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我一抬头看他,便忆起他唐突的吻。

炳曼太太给了我们一人一只红袜子,要我们挂在圣诞树上,说明天一早起来就会看见圣诞老公公所送的礼物。尽避我们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或者,从来就没相信过——但大家为了不让主人失望,还是很兴奋的照做了。

深夜里,我下了楼来,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放进每一人的袜子中,唯独高朗秋的,我没有放进任何东西。

看著别有他名字的袜子空荡荡的挂在树上,不由得就让人联想起一只寂寞的狼在荒原上望著落日的景象。

忍不住的,我的心揪了一下。

老天,我是在意他,比我以为的还要在意。

我就是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的那一吻,攻破了我的心防。

突然,我有些生气起来,我气他不该这么对待我,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他也还没。他这样做,无异是飞蛾扑火。

我丢下他的圣诞袜,飞奔上楼去敲他房间的门。

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房里没开灯,他站在门后,嵌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就像看极光那天,从我身上抖落的钻石尘。

我迟疑了下,他便伸手将我拉进房里。

门被轻轻推上,我被他因在冰冷的门板和他炽热的身体间。

他的额抵著我的,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和味道。

“亚树,”他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他低下头用唇碰了我的。“如果你不要,就说no。”

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yes或no,我只要给一个答案,然后要求他也给我一个,就是这么简单。

我感觉著他火热的唇,感觉著他的抚触,然后我回吻他。我的答案就在这个吻里,这不是我来的目的,却是我做的选择。

“爱我。”我要求。是也好,就是千万别牵扯到感情。

他皱起了眉。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出来。

他松开了我,拉开我勾在他颈子上的手臂。

我惊愕的看著他的眼睛。“你不要我?”

热情降温,他冷淡的说:“我不要这种的发泄。”

霎时,我难堪到了极点。我低下头,想逃开。

他抬起我的下巴,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他又令我慌,我别开脸说:“我没有逃避,我只是寂寞太久了,想找个人陪。”

他追著问:“那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是我?”

“我……那是因为……我把他们当作是朋友,而你……你是陌生人。”我结结巴巴的说。

“一个可以陪你上床的陌生人?”他嘲讽道。

我闷闷地说:“你又不要。”

突然间他不说话了,低气压随即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怦怦、怦怦。是他的心跳还是我的?

“亚树,把脸抬起来。”

我掩住脸。“不。”

他握住我的手,强迫我面对他。

他低下头。“如果我们之间纯粹只是,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但它就是发生了——你我都清楚,我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那一夜的倾吐成为我们之间割舍不去的牵扯,我无法不关注你的一切,正如你对我的感觉。”他顿了顿,又说:“现在,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能够再爱一次,告诉我,是,或者不?”

我在他的掌握下,虚弱无力地道:“我想是……不……”

他爱荷丽那么深,宁愿忽视禁忌也要去爱,就算我对他动心,我又能如何,他的情伤一日未愈,我就一日不可能让我自己跟著感觉走。我不打算再为爱情心痛一次,所以我退缩,我欺骗自己。如果只是说了一个“不”,我不会在大半夜来敲他的门。老天,我愈来愈不像是我自己了,我口是心非。

他皱著眉深深凝视著我,眼底有说不出的忧愁。

他的忧愁是因为我的“不”吗?

我是个感情上的懦夫。我忧伤地道:“我不该知道你的过去,你也不该知道我的。”但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我们又怎会发展出这一段若有似无的暧昧情愫?这是矛盾,也是一张冲不破的网。我该怎么办?

他叹息了声,拉开门,说:“晚安。”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急急逃开。

第十章

离开芬兰以后,我在世界各地流浪。

身上的衣服被风沙磨穿了洞,脚上的鞋也伤痕累累。

我无法停下来,只能一直走。

一月在埃及、北非、阿拉伯。

三月到达印度,参访释迦牟尼大佛,接著由新加坡飞日本,四月在京都等待樱花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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