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驰的车突然在半路上煞停下来。
亚蓓讶异地抬起头。啊,她猜对了?
老张瞪大着眼看进她的眼中,似想看穿她的灵魂。
“妳、妳不会说出去吧?”
“说出去?”老张紧张的模样让亚蓓十分困惑。“我应该告诉谁?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社交恐惧症在心理学上算是恐慌症的一种,轻微些的可能只会造成紧张、口吃、不敢发言、害怕出现在社交场合,没有办法与一般人正常交际之类。但是情况严重的则可能让恐慌影响身体的反应,无法自我控制,无助的恐慌感来临时会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掐住咽喉。
那个时候他一定是没有办法呼吸才会休克。
亚蓓为那种情况感到心痛。
如果她早知道他会这样,她不会丢他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她甚至不应该让他骑车载她到处去找兽医院。
老张看起来好象也得了某种恐惧症。他松了口气后,重新将车子开上路。“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些人会对他的情况很感兴趣,但我愿意相信妳不会伤害他,妳的眼里有一股温柔。”
亚蓓没有答话。她在想,是什么样的过去才会让一个人坠入进地狱里?
他们一停好车就冲进医院里。
“三0六房。”亚蓓边跑边说。
老张一马当先冲向病房。病房里还有其它病人,但佟夏森躺着的那一张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人呢?
亚蓓与老张面面相觑。三秒钟后,他们冲出病房外找值班护士。
然而连护士也不晓得病人跑哪儿去。
佟夏森不见了。
他一定是醒过来了。可能因为不明原因的恐慌而躲藏了起来,蜷缩在角落里无助地颤抖。
想象那个画面,亚蓓为之心折不已。“我们分头找。”
第六章
失控的童话故事
就在亚蓓与老张分头要去寻人时,走廊那一端一个身影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两个紧张大师不约而同瞪大双眼。
“森仔,你跑哪去了?”老张首先发难。
佟夏森一脸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头一脸汗涔涔。“上个厕所不行吗?”
亚蓓站在一旁,抚着胸口喘息着。突然觉得整个情况似乎有点失控。
童话故事通常会有完美的结局。
坏后母会得到惩罚,善良的人会得到奖赏。
王子与公主会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Happyending,看故事的人可以、心满意足搁下书本,回到现实里继续不完美的生活。而童话故事永远只能是童话故事。
如果有人试图把童话带进现实里,那么他就会发现,现实里的童话总是会面临失控。
也许是体内残余的镇定剂发生了作用,也或许是临睡前在耳边回响的温柔耳语,佟夏森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仍感到一丝不安,但还不至于让莫名的恐慌再度主宰他的意识。
不愿意住院观察。老张带他回住处,他坐在车子后座,注视着前方的两颗头颅,安静的任由这两人摆布。
直到他回到他的避难所,车子还没停受他便迅速推开车门,奔跑回屋子里,同时顺手落了锁,一道接着一道。
“森仔!”老张钻出车门大喊。
直到六道销全都锁上了,他才深深吸了口气,背贴着门滑坐下来。
总算安全了。他想。
亚蓓跟在老张身后,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板。那门明明只有3X8尺,她却觉得它似有一整个星球那么庞大。
老张敲着门。“森仔,开门。”
不、不开,死都不开。
担心佟夏森的情况,老张威胁道:“再不开我就要破门进去喽。”
依然一片寂静。
老张返后一步,摆出踢门的架势。亚蓓连忙上前阻止。
她拖住老张的手臂道:“算了,张先生,可能他觉得持在里面才有安全感,我看暂时还是先别刺激他吧。”
老张想了想,决定放们一马。他泄气地在门阶上坐了下来,喊道:“森仔,我给你带了『补品』,在屋子里,记得拿去吃。”
佟夏森梭巡四周。找到了老张口中的“补品”。
从袋中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折腾一天,亚蓓也累了,在老张身边坐下来。
“对了,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张转过头看着这名不知名的女子。如果她不是记者,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亚蓓将一继散落的发丝捉回耳后,突然笑了。“情况有点失控对不对?我们好象都没有自我介绍呢。”她伸出友善的手。“你好,我叫亚蓓。”
“呃我叫老张。”也伸出手跟亚蓓握了一下。
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
这头,佟夏森听见亚蓓对老张说起她来台湾寻根的事;那头,亚蓓猜想着佟夏森何以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原来她叫亚蓓。他听见她告诉老张。
老张叹息似的说:“他原本没有病得这么重现在他又拒绝医生的帮助”
原来他叫佟夏森,老张在听完她的故事后,松懈心房说溜了嘴。
“唉”三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各自怀抱着心事。
老张为朋友惋惜。
亚蓓为陌生人感叹,同时为自己的寻乡之路感到茫然。
佟夏森呢,他拒绝让自己陷进过去的记忆,拒绝想起那则失控的童话。
五年前,狄克西音乐酒吧——
深夜里,熟悉门路的学生族群和摇宾乐迷一个领着一个穿梭在暗街里,最后钻进一扇漆着黑漆的小门,步下阶梯,走进地下酒吧。
今夜是“摇宾之夜”,摇宾迷们占据了每一张桌椅和可以站立的空间。
绑着马尾的调酒师耍着花式调酒技巧,迷幻的灯光在烟雾中闪烁。
吧台边的黑衣男子叼着烟,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今晚很热闹。”沙哑的声音说。
“当然,今晚主场是『战栗飞行』。”酒吧老板转过身来,将一杯啤酒摆在桌上。
“听说他们很行。”
“行不行,待会儿你自己就知道了。”
不久后,台上的新乐团结束了演唱,下台一鞠躬。紧接着四个大男孩跳上了小型舞台,台下的乐迷们开始出现不寻常的鼓动。
蹦手在架他的鼓。
键盘手在调他的Keybaord。
Bass手正把电插头插上。
而吉他手甚至才刚刚带着效果器跳上舞台,手里捉着一把立式麦克风。
啊啊啊。“杰杰!”
“乔!”哇哇哇。
呀呀呀。“阿力!”
“吉米!”啊——
乐迷疯狂的尖叫和吹哨声几乎让这座地下酒吧的天花板掀翻了,当然也盖过为了空档的几分钟播放的CD音乐。
四个大男孩以最迅速的速度布置好他们的表演空间。
不到几分钟二切就绪。音调准了。每个人也各就各位。
背着电吉他的大男孩捉起麦克风,绽出一朵迷人的笑容。“嘿,Everybody,准备好要high一下了吗?”
他独特的嗓音具有一种特殊的舞台魔力,有些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石头投进湖水中一般,在脑海里唤起共鸣,像是要透进你的灵魂里,心脏会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节拍跳动。
“准备好了就说YES,AREYOUREADY﹖”
YES!YES!YES!
然后一个充满魔力的表演就在一个和弦的带领下开始了。
舞台上的四个人瞬间成为现场唯一的发光体,舞台下的乐迷都是追逐星光的峨。
“现在,我要发表一首歌。”电吉他手挤出忧伤的眼色。“别人失恋了不是跳河就是开瓦斯,我失恋了该怎么办?”
台下一个少女摇晃着双手尖叫道:“吉米别哭,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