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着,我吞进了一颗。
又珊微笑,这回,她捉起了一大把药往嘴里吞。
我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看着又珊,脑海里却闪过意侬的脸,以及女儿的哭声。小秋樱在哭,哭得那样惊魂。
仿佛看见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横放在家中的客厅里,我的妻、女,跪在尸体旁眼泪直掉。
女儿尚小,未知死的意义,只懂得嚎哭。
哭号的声音硬是将我的意识从太虚拉回现实。
我若死了,意侬怎么办?秋樱怎么办?
我怎能就这样死去?不,不行的。
回过神来,又珊已吞下了不少药,我一骇,伸手打掉她手上的药片,抱着她往浴室里奔去。
“吐出来、吐出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死了!”
我拼了命帮又珊催吐,又珊的神智被我粗鲁的动作弄醒了几分,跟着吐出了一些、又一些,直到吐的差不多,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抵挡不住安眠药的效用,我们双双坠入深眠,却恐惧这一睡就再也醒不了。无力再保持清醒,我将又珊拥人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定都要再醒过来……”
然后,便是一片深遂的黑暗不知睡了多久,重睁开眼的刹那,刺眼的光线几乎让我流出了眼泪。
我醒了过来,看见又珊一动也不动的躺在我身旁,像死去一般。我着急的推她、唤她,她樱咛了声并未醒来,我才真正松了口气,翻个身躺在浴室的地板上,傻笑起来。
又珊还活着,没有因为我一时的冲动丢了命。
生命的可贵,我这时才真正懂。
再大的错误都可以想办法弥补,再困难的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不是死亡就能轻易抛开的。
生命太过复杂,无法用死亡的简单来下注脚。
微弱的鼻息来自又珊,我情难自己的吻了吻她,而后将她抱回卧房舒适的床上。未吃完的安眠药仍四散在床榻上,我边收拾着,边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将安眠药尽数冲进马桶里,我回到又珊的房间,在床畔坐下,等地醒来。等又珊醒来,我要抱着她,亲吻她甜美的唇,也许还会说一句女人最爱听的话爱。这个字,我只对意依说过。
不对又珊说并不是我不爱又珊,而是做为妻子与情人间的分野。
这分野,我一直拿捏的很精准,绝不允许混淆。
但此刻我突然觉得,以往刻意强调的分野,似乎并不大有意义,至少在生死大事面前,显得微不是道了。
折腾了许久,忘了已经一夜未归。
安顿完了又珊这边,踏出公寓,我才意识到时间不等人,已经过了一夜。这一夜未归,不知意侬会不会担心我。
思及此,我便没心思在外头多做逗留,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家。
打开家门时,我被意侬吓了一跳。
意侬抱着小秋樱跪坐在门后的地毯上,纤细的身躯靠着椅背,轻合的眼皮有些浮肿,眼下有淡淡的泪痕。
我一夜未归,她等了我一夜?
我蹲,怜惜的抚着她樵瘁的面颊。
这个动作吵醒了意侬,她倏地睁开眼,两只浸水的眼睛凝望着我看。
“你回来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病了。
“是的,我回来了。”这个家,以及意侬,不是我该逃避的对象。
意侬扯出一抹教人心疼的笑。
“我仿佛作了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带着樱子坐在一艘小船上,船一直飘。一直飘,有好多风浪,我想靠岸,但是一眼望去,那海,好像无边无际一样,我一直飘、停不下来……”
我心疼地抱住意侬,连同女儿一起。“我会把你捉住,不会让你一个人漂泊。”“所以,我可以靠岸了?”
“对。”我坚定的点头,我的港湾也许不够广阔,但是我会尽力保护我怀里的人儿不受海洋的侵略。
“当我问你:‘你回来了……’”
“我会说,我回来了,意侬。”
“老爸,你说什么?”秋樱的脸孔突然放大了好几倍,一双大眼好奇而困惑地望着我,硬是吓了我一跳。
我回神过来,推开她的脸,瞧见她不悦地瞪着我。
这小祖宗!
我吐了口气,伸长手臂将她们母女两人分别抱到腿上。
“我说,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现在一个坐在我的左腿,”我吻吻秋樱的脸颊,再看向意侬,深情的凝视。“一个坐在我的右腿上……”我倾过身去、亲吻住意侬的唇。
此刻幸福的滋味,是当初一句“我回来了”换来的,如果当时轻易的就死去,我一辈子也尝不到这种感动。
秋樱突然跳下我的腿,扮着鬼脸嘻笑道:“羞羞脸,男生爱女生。”
我瞧见意侬红了脸,推开我要保持距离。
我双手圈住她,不让她走。
秋樱在一旁闹,意侬更窘了。“辜弦。”
我不依,收紧拥她的手臂。“我本来就爱你呀,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男生爱女生,爸爸要爱妈妈。”秋樱又跳又叫的,活像个小野人。见她似乎已经忘了同学自杀的悲伤,我和意侬这才放心的相视一笑。
“哪里来没教养的野丫头?”我开玩笑地说。
秋樱跑过来楼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大喊:“秋辜弦家没教养的野丫头,哈哈哈!”
唉,得女若此,夫复何求?
第七章青春像是木棉花
木棉花,你见过吗?
在春天快要结束进入夏天时,那一朵朵高高的、开在天空上的火焰,会吸引你情不自禁的望着它,并且一望,便再也移不开眼光。
青春像是木棉花,自我、任性,生气盎然的似要勾引你与它一同燃烧。
十七岁的秋樱,绽放出的不是甜美芬芳,而是艳丽,是一朵燃烧着火焰的花朵,会烫人的。
甜美的小花儿会吸引宿命的采撷者;燃烧的火焰则会引来不畏灼热的飞蛾。秋樱引来了一堆不畏死的飞蛾。
柄中毕业后,秋樱进人一所私立高职念家政科。
这学校风评不是顶好,学生也良莠不齐。两年前知道秋樱要念这间高职时,我和意侬都很担心。
但是因为秋樱的坚持,所以最终仍旧妥协让她去念地想念的东西。
家事,是的。因为她说她长大后要开一家茶馆。
新学校在市中心,现在秋樱的交通工具是方便便宜的公车。
今日我难得心血来潮,关心一下女儿的书包,没想到除了空便当盒和几本书以外,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一封封疑似情书的信,教我蹙起了眉头。我没拆开来看,但光看到信封上的收信人署名,我就浑身不对劲了。
傍“小樱花”、“樱樱”、“小甜甜”……?
般什么东西?
“老爸!”秋樱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见我翻动她的东西,水杯丢在一旁,双手插腰瞪着我低叫,伸手要抢回信件。
我眼明手快的拿走信,没让她得逞。
“这些是什么啊?”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我要听听秋樱怎么说。
“信啊。”秋樱朝我扑过来,要抢回她的信。
“看起来像是情书。”
“爸!还人家啦!”秋樱又羞又急的跳着脚。
“不急,我们一起来看看好不好?”我笑说,摇着手上的情书。
“看什么东西呀?”意侬下楼来,好奇地问。
意侬本来在房间里写稿,等秋樱下课回来全家人要去吃馆子,想是我们的音量太大声,吵到她了。
“妈,爸欺负人家啦!”秋樱撇开我,去找她母亲求援。
“乖,樱子不生气喔。”意侬温柔地抚抚秋樱的发,而后坐到我身边来,抽起我手中众多信件的其中一封。
“小甜甜?”然后,意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