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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爱人半颗心 第14页

作者:卫小游

说什么没空、不会做,都是借口,不过是看有心没有罢了。

意侬神色好奇的站在我身边,并不阻止我洗碗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气氛让人有点窘,我飞快的洗完了碗盘,回过头朝意依例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意侬弓起眼,走到我面前,伸手抚着我的肩膀。“你这样笑,好像以前的你,怀念的感觉都涌上心头了。”

意侬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笑凝住了。捉下她的手,我用眼神询问。

“十几年来我们似乎都老了。”意侬淡淡地道。可是感伤逝水年华?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年轻美丽的女人。”并不需要说谎的,夫妻间偶有这样的一种默契,可以把甜蜜到迹近肉麻的话用平常的语调讲出,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酣言蜜语,是通行在情人之间的语言。

意侬但笑不语。

我们凝望对方许久,发现岁月并未在意侬身上遗留下太多痕迹,相形于我的衰老,意侬看来比我年轻许多。

“你上班要迟了。”

“老板迟到没关系。”我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不过,亲爱的,还是请恕我先行告退。”

“准照所请。”

意侬不失幽默的配合着我,霎时间,我突然觉得我似乎因此年轻了些。

“开车小心点。”

“嗯,回头见。”我拿起公事包往车库走,回头望时,只见意侬倚在门边,背后巨大的屋子成为背景,意侬的身影随着我的离去渐渐地跟着模糊了。

不知怎的,这样的意侬让我想起窗边那串蝶形的风铃。

***

这天傍晚,秋樱哭着回来。

难得我比秋樱早回到家中,以为她是窝在房里等晚饭,谁知是根本还没回家来。过了晚饭时间,还没见到秋樱人影,她今儿个也没交代要晚回来,我和意侬在家里愈等愈心急,总算坐不住想出去找人,就见到秋樱哭哭啼啼的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我和意侬都吓了一跳。

问她,她只是哭,我也慌了手脚。

我想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只要她们泪缸子一泡,我就坚白旗。

不然怎么意侬哭,我心慌……又珊哭,我无措;现在连女儿一哭,我也跟着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样才好。

唉,上天造物,怎偏造出这些个水做的人儿来当我的克星?

好不容易等秋樱觉得哭够了,她才抽抽噎噎的在意侬怀里讲述事情的始末原来,是他们班有同学自杀了。

秋樱今天晚归,就是因为和其他朋友到医院看那名自杀而急救回来的女孩。女孩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推测可能是因为父母婚姻不睦的事让女孩的心灵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才会一时想不开。

“我真不懂,人活得好好的,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得用自杀这么强烈的手段来争取?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能争取什么?抗议什么?”秋樱心中似乎满怀着同情与不解。

十四岁的年纪,对生命有着懵懂与未知:反观我自己,近四十的年岁了,对生命可会有超乎稚龄的体认?生命于我,何尝不是一连串模糊的问号与惊奇,比起女儿来,我这做父亲的似乎也没长进多少。“妈,你告诉我。”秋樱缩在她母亲怀里,一双眼写满困惑。

意侬偏头想了想,片刻后,她淡淡地道:“其实,人对生命的解释有多种不同的看法,自杀有时或许是为了抗议或争取什么,但也有可能是为了逃避,人在面对压力时所采取的处理方法是很多元的。但是,樱子你要记住,生命是上天最宝贵的赐与,绝对不可以随意轻贱,不管处境再怎么困难,我们都要勇敢的面对现实的挑战,不可以轻易的向困境低头,山穷水尽疑无路时,莫忘了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话。”

呵,不愧是学文学,我们夫妻俩也只有意侬有能力扮出这一章来。

意侬的话能释清多少藏在秋樱那小脑袋瓜里的问号我不清楚,但多多少少对我产生了一点启发。

如果这话我在十几年前就听到,或许就不会有过那样的想法。

是的,我会想自杀,和又珊一起。

那年,我让又珊拿掉了我们的孩子,那时我心底仍然渴望着意侬能再为我生下一个儿子。

不是我重男轻女,而是我觉得一个女儿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少。或许是自小我的家里人丁单薄,我希望家里再多添一个女圭女圭,最好是个壮了,一男一女,恰好不过。

但是意侬一直没有再怀孕过,有一回我问她,她说,她已经结扎了。

你绝对无法想像当时我楞在当场的情景。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活像是脑髓被活活挖出来,填进泥土一样。

为了这件事,我一度相当不能谅解。

婚后不会有过的冷战,为了这件事首度在我和意侬之间蔓延开来。

我不相信意依会不清楚我喜欢小孩,结扎不是她一人的事,而她事前却没有与我商量过,我无法不生气。

“只要樱子一个孩子不好吗?”那时的她这样问我。

当然不好。我爱秋樱,也爱意依,我还有许多爱想给我们未来可能有的孩子,但意侬断绝了我的希望。

我明白地告诉了意侬我的感受,她苦恼地望着我,说:“但是我只想要樱子一个女儿。”

“为什么?”我差点没对她吼。

“因为,她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份外珍惜。”她如此说,然后便沉默了。我实在不懂意侬的话意,秋樱是我们爱的结晶,难道未来再有的孩子就不是吗?当时的我,心思一团乱,也无法懂。

我们原该决裂,但是意侬的凄楚神色堵住了我的嘴。霎时间我才明白,我根本无法真正对意侬冷淡,因为冷淡她的同时也会折磨我自己。

我怀疑我爱意侬爱逾我的生命。

虽然如此,然而,孩子的梦想却一直出现在我梦中,夜夜纠缠着我。

意侬成为我的苦,我爱之、又避之莫及。

又珊成为我的避风港,但是我和又珊之间,永远见不得光。

那种精神上的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又珊拿掉孩子后情绪一直很低落,轻生的念头像光一样的闪进我们的脑于里,成了一种一触即发的引线。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死了,就解月兑了,所以我们决定要一起死。

下了决定的当晚,我带了两罐安眠药到又珊的住处去,打算一人一罐,就此长睡不起……

想就此死去的那晚,月暗星晦。

我和又珊坐在卧房的床上,安眠药散放在我们之间。

那一颗一颗白色的小药片,将引领我们的魂魄逃月兑世俗的羁绊,自杀的魂也许上不了天堂,而我们甘愿深坠地狱。

又珊的手缓缓碰触那些药,拿起一颗,喃喃道:“我这一生,活得不算成功,我不晓得未来还有什么等着我去面对。亲情、爱情、金钱,都若有似无的飘荡在我周遭,常常以为触手可及,捉回来的却只剩下一掌心的空气,这种落空的感觉,我害怕,”然后,她和水吞下一颗。

我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姿态。心中有不小的震撼。

一个对未来生命了无生趣的人,拥有的就是像此刻约又珊这样的一双碎眸吗?那是一双死寂的眸,不复往日的清澈,只有灰暗与混浊,是死亡的颜色。我被骇住了!轮到我服药,捏在指间的药片却无比炙人,又珊困惑地看着我,失焦的眼神不知是因为药效开始作用或是因为失去希望?

“辜弦?”

凝着手上的药片许久,再望向横互于我们之间的大量安眠药,那白,几乎将我卷进深海的漩涡中,我晕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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