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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弃天使 第22页

作者:惜之

就这样,时光走过半年,整整六个月,亮君忘记声音的感觉。

这六个月当中发生许多事,大大影响靳衣夺取庆田的计划。

幸子决定嫁给台湾的商业巨子欧阳颖川,企图挽救父亲在庆田集团的亏空,有个头脑聪明的可敬对手,让靳衣初尝败绩,也让他和叔叔的战争浮上台面。

战争延烧,闹到日本的爷爷知晓,他说不出爷爷的表现是愤怒还是欣悦,愤怒孙子胳臂向外弯,以家人为敌?或是欣悦孙子不是一个光有风流外表的雅痞?

不管怎样,这段日子,他和爷爷见面的次数多了,不管见面目的是为了归劝他放过自己的叔叔,或是适时地给他一些商场上的建议,总之,祖孙问的感情因为联系而增进。

失望不再时时出现于长者脸庞,而桀骜不再是年轻子辈的一贯表情。

欧阳颖川的确是厉害对手,靳衣打听到欧阳双双是他最宠爱的妹妹,他可以为妹妹违抗父母亲意愿,于是,他想过藉由欧阳双双将对手变成自己人,于是刻意亲近欧阳双双。

靳衣的方式显然错误,他的接近让欧阳颖川更拿他当敌人看待,在他弄懂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间微妙感情后,他决定易弦改辙,帮欧阳双双一把,让欧阳颖川理解自己真正的感情依归。

他做了,在今夜,他将幸子对双双、欧阳颖川对双双和自己对双双的部分做了分析,逼着欧阳颖川正视自己的感情。

最后,欧阳颖川大步跨去,临行那一眼,靳衣知道,他不再是用对待敌人的眼光看他,而是用……盟友的眼光看他。

炳,叔叔输了,他确定叔叔输掉公司的管理权,庆田是他的了,努力十几年,作假十几年,他隐藏的狐狸性格替他赢得最终胜利。

他狂欢,他得意,他走进酒吧里,替自己点了一份麻醉,然后轻飘飘、轻飘飘,他飘回家里,飘到亮君床边偎着她的香气,他替两人制造一整夜的高潮迭起。

他睡着,她清醒。

蒙胧夜色透过窗棂,在他脸庞镶上透明光晕。

轻轻拉开他的大手,亮君起身穿好衣服,搬来椅子,坐到他身边。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满心欢愉,有的,只是沉重悲伤,这夜,他喝醉了,将她错当成别人,如果清醒,他绝不容许自己犯下这个错误吧!

半年来,她刻意扮演称职员工,刻意让他忘记,她曾对他幻想过爱情,减少了压力,他总算愿意留下自己,不再口口声声逼她出去,她成功地逆转两人关系,成功地隐藏感情。

今夜,他意外出现,带她重温爱情,她不晓得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压平心情,逼自己相信,错误不存。

“我爱你。”亮君说。

是没有声音的唇语,她不惊扰他的睡意。

“我想在你身边,就算你看不到我。”她又说,仍是唇语。

“只要看得见你,听不到也没关系……”

她在床边说话,道尽这半年间所有想说的话语,最后,她纵容自己,偎在他怀间,拥抱温存,并在即将天明前离去。

靳衣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亮君床上,昨夜的印象断断续续,有了催化酒精,什么都变得不确定。

他下床,他冲到厨房,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上;他跑到工作室,工作室里亮君趴在一堆档案上面睡着,那是一整晚的工作量,所以……她并没有回房,昨晚的记忆纯属幻想。

他松了口气,高兴自己没有踩入幸子的陷阱,他始终是他,没人能左右的工藤靳衣。

第八章

前两个月,她才在自己的小鲍寓里给双双建议,建议双双,能留在“他”身边,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时过境迁,现在轮到她来选择留下或离去,讽不讽刺?

劝说别人容易,劝说自己却是困难重重……

她怀孕了,在那个他喝醉酒遗失记忆的夜里,生命成形。

她没想过抛弃新生命,但是未来是必须深思的问题,她能否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孩子长大,能否当个称职妈妈,她的残缺会不会导致孩子的自卑?

懊考虑的事情很多,多到让人头痛,坐在候诊室里,她环顾四周,墙边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年轻女孩倚着墙,泪水默默。

念头闪过,亮君想学习双双,用一个故事交换故事,她走到女孩身边,问她:“妳为什么哭?”

“我找不到未来的路。”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回答。

“妳的路很难走吗?”亮君问。

“对。”

“那我们同病相怜,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个方向。”亮君苦笑。

“妳同我一样,怀了宝宝吗?”

“对啊,生命是喜悦,我宁愿用喜悦来看待生命,可是,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悦。”亮君语重心长。

“我也是,我晓得自己做错事,却不晓得有没有能力弭平错误。”女孩低眉,泪在裙间滚动。

“可不可以,我用一个故事来换妳一个故事?”亮君提议。

“好,不过,我想喝一杯莱姆汁,我没钱了,妳能请我吗?”

“好啊。”亮君伸手,牵起女孩,两个陌生妈妈走出医院。

十分钟后,她们坐在餐厅里,啜饮莱姆汁,酸酸的滋味沁心。

“他是我的老板,心地很善良,第一次见面就决定用我,还借我薪水还银行贷款。他是个好人,我们相处得很不错,要不是踰越那条线,我们仍然会继续好好相处。”

“哪条线?”女孩问。

“爱情线。我走进去了,他却在线外徘徊,我以为男女在一起是因为有爱,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常说,爱情是短暂的化学因素,毋庸认真,他说过对婚姻,他要的只是条件,他没有欺骗过我,他是个好人。”

不断不断,她强调靳衣是好人,在她心中,他永远是好人!

“他那么好,为什么害妳不知道人生方向?”女孩问。

“错在我,风流是他的性格之一,爱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我的顽固。是我执意厮守,执意看女人在他身边来去。看他的快乐,看自己伤心,在痛苦中回忆为时不长的爱情。真要归类错误,我只能说,对不起,是我的爱情太多,多到他不愿意负荷。”

“眼看女人在他身边来去,是最痛苦的事情。”女孩叹气,这种心情,她懂,那是种教人窒息的疼痛。

“是啊,可我甘之如饴,只要留在他身边,多看他一眼,就彷佛我已死亡的爱情还会增长一些些。我催眠自己,我是他最好员工,我必须比任何人卖力,果然,他看见我的辛勤,以为我不再妄想从他身上谋求爱情,然后,他留下我,因为我的能干。”

“以后呢?妳要继续留下吗?”

“两个月前,我毫不犹豫告诉另一个女生,我要留下,现在……我不确定了,他的生活不会因我而改变,他的生命有无数段爱情,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小点,一不小心就被淹没,他看不到我,我听不到他,在于我,这可以忍受,但对孩子不公平。”

“不管怎样,妳都要宝宝吗?”

“我要他。”这句话和她的心一样坚定。

“我也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健康,我要定他……”女孩接口,开启了另一个爱情。

她的故事里泰半是甜蜜,很少辛酸苦涩,然而,一场天崩地裂,一个无从想象的事实打在她眼前,迫她接受,没有选择。

她受了,是苦,不受是痛,她的选择权只在苦与痛之间。

“叔叔叫我深深,他说第一次看到我母亲,他就深深地、深深地爱上她,他希望将来会有一个男人也深深爱上我,可是……『他』却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我,我无力处理他的恨,只能离开,但愿他的恨随着我的离开,深深地、深深地被埋葬。”女孩叹口气,才二十岁,眉宇间却已有了四十岁的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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