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没有打斗的迹象,邻居会发现他死在家里,是因为他的车子挡在巷口,令其他人的车子出入很不方便,所以有个和他太太比较熟的邻居就到他家叫人,她在外面听到房子里明明有声音,持续叫唤了五、六分钟,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接著她又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於是便自行推门而入;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如此怵目惊心的场面。
死者的太太其实是一个身心长期饱受丈夫虐待的女人,她的精神状况不良,不过邻居说她平日很和善,除了稍微胆小、怯弱、和畏惧丈夫外,并没有什么精神病的倾向。
她的女儿一出生便是轻中度的自闭症儿童,因为她怀孕时不经医生同意就乱服成药,导致胎儿脑部功能不健全。
她怀著对女儿的愧疚,长久以来一直努力为女儿寻医洽疗,但碍于环境和金钱的困顿,加上她的学历、知识不足,因此一直以为这是因果报应,所以她十四岁大的女儿一直没有上学和真正的求医过。她的女儿长久和她在家里做手工过日子,当然,女儿的教育也是由她一手包办。
慧安会找上我,是透过家扶中心的介绍。她在侦办这件案子时,发现了两个有身心障碍的人都坦承自己是杀人凶手,也同时指称对方是为自己担罪,而且——除此之外,她什么事都问不出来。
所以她不得不求助精神科的医生来帮忙,只是从她承办至今,试过的心理医生都无法找出接触她们母女心灵的方法,得到的答案都和她一样,为此——她只好往外寻找更适当的人选。在她多方的打探下,“梁婷婷”这三个字是多数人所肯定的,而这就是她自动找我的原因。
其实这么复杂的事,我不爱也不想插手管,可是那可怜的两个女人却让我开不了口拒绝慧安的请求。那天晚上温天丞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担心我会为此受到伤害,或者为此疏忽对筱昭的照顾,所以他当场拒绝了慧安。
慧安则不顾他的反对,依旧苦苦地求我考虑。我提出了另外两名目前在医学界也稍有名气的精神科医师,请她去找他们试试,看看对案情是否有帮助。至于我是否愿意帮忙,我告诉她,请她给我一、两天的时间考虑,届时我会打电话答覆地。
想想,我为什么会完全忘记和她的定的事,一部分则必须怪爸爸多事。在那天生日宴会后,我回家试着解释和温天丞之间的事,爸爸表面上接受我的解释,但却又要胁我必须接受杨智朗的邀约,才肯原谅我。我气他老是对我采取威胁的手段,也不理会他又回了温家。
从那天起——半个月来,大姊和大妈几乎天天打电话来当说客,而我实在不愿意对她们提起杨智朗这个人的缺点,因此通常都以沉默来回应她们,直到大哥来到公司找温天丞,又提起爸爸希望的事,我才勉强答应与杨智朗吃一次饭。
我打算用这次的饭局,一次对杨智朗说个清楚。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在爸爸生日宴会后那天发生的,我和温天丞这段若有似无的感情出现了第三者,那个第三者就是我在法式餐厅看见的美丽女人。
那个美人叫安倩妮,她是一名华裔的美国人,曾是温天丞在美国时的女朋友。四年前,她气温天丞迟迟不肯和她结婚,便气愤地嫁给一名到美国经商的台湾富商,并随他回到台湾定居。不过她的这桩婚姻在一年前告吹了,目前她是名花无主。
那天温天丞和她在法式餐厅相逢,又再度燃起她的爱恋,这段日子她频频来公司和家里找温天丞,也极力想接近筱昭,同时她也把我当成阻碍她成为温太太的第一号情敌,最恶劣的是——她还时常撩拨我恶劣的情绪。
我一向是个生活平淡的人,眼前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事,说真的,我无法负荷。尽避我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无法解决事情的沮丧感,还是不断在我的意识里扩张,我逐渐退缩回自己的心里,也表现出不受理人的情绪。
我的转变温天丞和筱昭都明显感受到了,他们两人见我如此,一个束手无策,一个安静地安慰我,但我那冷冷的心、冷冷的情,就是对这一切事情和生活无法升温。
因此,当慧安再度打电话给我,大哥突然来访时,我做下了两个令我自己到现在都还在后悔的决定。
那就是——答应慧安接下工作,并与她一同吃顿便饭,好了解整个案情的经过。另一个就是与杨智朗的饭局。
***
我个性上的另一项缺点就是不喜欢和人约会吃饭。平日若非必要,我宁可在家随便吃碗泡面了事,也不愿大费周章地盛装出门吃饭。
因此,为了避免麻烦,我将慧安和杨智朗的约会安排在同一天、同一个咖啡餐馆。
出于公事优先,我安排和慧安在十点见面。杨智朗坚持要和我吃顿午饭,所以我安排在十一点半与他碰面。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温天丞,他不悦发皱着眉,却没有什么些什么。
星期三,一个适合参加这种不想约会、却非要赴约不可的日子。今天温天丞碰巧要和法国化妆品公司的人员碰面开会,没法子抽空照顾筱昭,而筱昭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在一起,因此我理所当然地带著她一起赴的。
鞍约前,温天丞特地抽空回办公室看我们。
“行动电话和信用卡带了吗?”
“嗯。”我回答他的问话。
“记住,有事打电话回来。还记得我的号码?”他看我和筱昭都点头后,又说:
“行动电话要记得开机,还有紧急设定要打开,另外要记得随时放在身边,这样我才可以知道你们的行踪。”
我们两个安静的女人对这个急躁又罗唆的男人点点头,表示他交代的事项我们都谨记在心后,他才终于放我们出笼。
我和筱昭两人选择搭公车赴约,当我们在公车上时,慧安打行动电话找我,她告诉我:“婷婷,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没有办法准时到那里,我知道你们已经出门了,可是……我们可不可以改个时间碰面呢?”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对于她临时爽约的事,我没有生气,毕竟身为一位检察官,有“意外”等于有“工作”。
“嗯……既然你已经出门了,我们把时间顺延好吗?吃个午饭,怎么样?”
“这……”我有点为难的想著,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午餐的约会呢?“好啊,十二点可以吗?”
“十二点,可以,我会尽量准时赴的,若晚个几分钟,你等我一下好吗?”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们还是老地方见。”
“好,老地方见,拜拜。”
“拜拜。”我道完再见,切断电话。
我告诉筱昭这项临时的决定,筱昭无所谓地点点头,所以我们依旧到站下车。然后我们两个人便在附近的书局、大型超市闲逛,直到十一点才往约会地点走去。
进入餐馆后,我四处张望一下,发现我早到了,于是我和筱昭随便挑个视野较佳的位置坐下来,并且点了两杯饮料等人。
筱昭在东看西看后,发现到这里很无聊,便要我拿行动电话给她,她打电话给温天丞,对他报告我们方才的行综和所做的事。
杨智朗在十一点二十八分到达,他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我们的桌子。
“对不起,我晚到了。”他潇洒、有礼的说。
“没有,是我和筱昭早到了。”我也客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