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昭?你……爸爸呢?”我惊吓过度,以至于不知该如何问她。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爸爸生气地朝我大喊。
“你做什么?有话不会小声地问吗?你该不会真以为那是婷婷的孩子吧?”大妈小声地提醒爸爸,但那音量也足够让其他人听到了。“那个孩子少说也有六、七岁了,婷婷才二十初头,怎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你也该听听她怎么说呀!”
“她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爸爸冷著声音瞪视我,好像听我的解释是他极大的忍耐。
大哥不待大妈再度出声,便开口为我解释,好不容易紧张的气氛平息下来,温天丞那个大坏蛋却惟恐天下不乱地走进我家来,并且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走到我面前,亲密地吻了我的脸颊一下。
“不是说好九点的吗?怎么让我和筱昭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影?”他用著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却害惨了我,“筱昭说她等得好累,好想回家睡觉,但是少了你睡在我们中间——她睡不著,所以……她就一直吵著要赶快找到你,我只好带她进来,既然找著了,你可以回家了吗?”
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和表情,但无法忽视爸爸喷火的眼神。
“你……你……”爸爸很生气,但他被大妈和大哥拉住,所以只能远远的看著我和温天丞。
“你气什么?婷婷帮她男朋友照顾外甥女,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敝的?你有事就不会好好说吗?”大妈自行在一大群客人面前帮我回场。
“原来只是男朋友,那就没什么关系。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大家都有机会交个朋友。不过我看今天这个场面有点混乱,智朗,我们先回去。”杨光明夫妇招手喊他的儿子,客气地对爸爸道再见后便先行离开。
其他人也效法他们一一离去,看来——今天是爸爸刻意为我安排的相亲宴会,却不小心被温天丞这一举给破坏了,我虽然气他的鲁莽,但很感谢他适时的出现。
在离去的一些人中,也有人过来和温天丞打招呼。爸爸虽然气得火冒三丈,却也忍耐地看著,直到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他才大吼了起来。
我扯住温天丞的手,不要他对爸爸出言不逊,自己则抱著筱昭无言地听他大吼大叫,而解救我们月兑离这场地狱般酷刑的,则是娉娉的宝宝,他终于受不了那持续的叫嚣,大声地哭了起来。
“好了,你骂够了没?宝宝被你骂哭了,你满意了吗?”大妈舍不得的斥喝,妈妈还是像以往一般,满脸哀愁、安静地坐在一旁观看。大哥依旧抓著爸爸,虽然爸爸的声音被宝宝的哭声打断,但他愤恨、想打人的样子不减,所以二哥也挡在我们之间。
一阵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除了宝宝逐渐停歇下来的啜泣声,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话都很突兀和多余。
“我先回去。”我将被吓著而躲在我怀里的筱昭交到温天丞的手里,对著大家说出我的决定。
“婷……婷婷,你……不要先解释完再走吗?”大妈缓声地劝我。
我笑了笑,摇著头,“等我想好再说吧。”然后不顾爸爸快气死的模样,我走到妈妈面前,低声和她说了一些保重的话,便先行走到门口。
“梁先生,虽然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生日快乐。打扰了。”
“你……谁希罕,你滚出去、滚……”我爸爸说得激动,不过还好他被大哥抓住,不然我想他会亲自赶人。
我站在门口等温天丞,他笑容满面的走到我身边。“唉!你们家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难怪你不爱回来、不爱说话。”
我怒瞪他一眼,“你别故意去招惹我爸爸,他已经老了,太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是吗?”他回头看一眼还气得瞪眼的爸爸,“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视他生日快乐他也气成这样,你说我还能怎样呢?还是回家抱著你睡觉比较好。”
他故意说给我的家人听,明知他是刻意挑拨,我却生不了他的气,我笑著摇头,“你是故意的,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转身往外走,虽然明明听到爸爸在喊我,还是走出梁家的大门。
我知道,许多事都必须去沟通和解释,有些事需要及时去做,有些事却需要时间来当缓冲剂,但不管是哪一种,气头上的解释都是多余而无用的。
所以现在,我选择离开,一切……都等过两天,或者等爸爸气消一点再说吧!
***
一个人如果能拥有“运气度量表”,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可惜上帝在造人时,便知道人的惰性,如果它真给人们一支运气度量表,那么人们便不再为未来努力了。
不过不知道运气的好坏也满可怜的,就像我一样。做了两个错误的抉择,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自己懊恼、痛苦,外加差点被人下药迷奸,最后不得不年纪轻轻——嫁为人妻。
我想,最近我一定是被楣神缠上了,所以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遇见温天丞之后,逐渐起了惊涛骇浪,会不会楣神就是他呢?坐在新娘休息室的我开始烦躁地朝思乱想,而愈想则愈烦,忧郁的心锁住了我的笑容,让我的情绪更加悲惨。白色的新娘婚纱礼服亲著我苍白的脸,更让我想起他——温天丞这个罪魁祸首。因为一切都是他惹的祸,理该由他陪我同苦共忧才是。
只不过——一想到在那团混乱之后,事情是这样结果的,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心不甘情不愿;没想到我就这样轻易被上嫁纱,在今天、在上帝的面前,承诺要嫁给他。
最近几天,只要一想起这场婚礼,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些事,而联想起那些事,我就有想逃婚的念头。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呢?
原本我想在爸爸生日的隔天——星期六,答覆慧安请我帮忙的事。不过由于温天丞在爸爸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产生家庭革命效应,我不得不放下慧安的事,先回家里安抚梁家的三个老人。因此我迟迟没有回覆慧安,后来我又忙著帮筱昭设计新课程,进一步加强她各方面的训练,好让她在九月份能赶上新学期的入学,因而将慧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她又打电话来找我,我才想起了那件事,但此时离那个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慧安姓孙,她是温天丞大学时代小他两届的学妹。两年前她留学回来,考上台北县地检署的检查官一职,两年来,她查办过不少事,也都能尽力以最短的时间、最碓凿的证据来破案,免得让人蒙冤受害而要白白遭受牢狱之灾。
但这次她接手的案子却超乎她平常查办的时间。这件案子不是缉拿不到嫌犯而成为压箱案,而是有人争著当嫌犯,且两个人都有嫌疑却不能肯定凶手是谁,原因是杀人的刀子流满了血,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这是一件家庭喋血惨案,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一个嗜酒、喜暴力和贪赌,又有外遇的丈夫在喝酒回家跟老婆拿钱,或许是因为拿不到钱而与妻子争吵了起来,总之他回家后不久便又离开,但在两天的不见人影后,他却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家的客厅茶桌下。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一把约一尺长的致命水果刀正中背部的心窝,刀尖没入他的身体的十公分,这是致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