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四草小手拽着衣摆,唇瓣蠕动片刻,低声问:“我……我可以当你的剑僮吗?”
这话一出,凤求凰很意外地瞠眼惊视。
剑僮?那种耍大牌、招摇地直要人来找碴的笨蛋身边才会有的累赘人物?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向他提出这种要求,他骗过多少女人心,有的求妻名、求妾位,甚至也有甘心沦为欲奴的,可她却说想当个剑僮?
棠四草苦苦地望着他,嘴巴张着,却吐不出话。
在那瞬间她突然起了永远待在他身边的念头,但是当她说出口却后悔万分。
他连掌门人都不想当,还会想要个剑僮当累赘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凤求凰不禁莞尔,那模样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以脚勾住伴在一旁的剑,踢起之后稳稳接在掌中。
“想当我的剑僮,成。”他轻松地以五指旋动手中剑。
闻言,棠四草又惊又喜地看向他。“真的?”
“不过,总得试你一试。”他随手将剑抛向她。
棠四草看着剑落在她面前,于是伸臂准备要将剑捧牢——
喀!
鼻节发出因无法承受重物的哀号声清楚地响在耳边,棠四草铁青脸色,两肘因过度使劲而发抖,上身随着怀中剑的重量渐渐往前倾,差一点就要被剑拉倒。
“为、为、为什么会这么重?”她刚才看他很轻松的用脚踢起,还用五只指头在玩剑欸!
凤求凰笑着,环起两臂来到她面前,与她愕眼相视。“如何,还想当吗?”
不、不太想,她若是背着这把剑到处跑,恐怕不出三天腰就断了!
“你刚才拿着它明明那么轻松……”
凤求凰但笑不语,伸手按在剑上,棠四草一愣,蓦地感到怀中那把剑的重量变轻了。
“我这把剑是有灵性的,它会认主子。”
“认主子?”
“只有它认定的主子,它才甘愿让他握在掌心上。”修长指尖轻移,一阵微弱的低鸣随即自剑鞘内响起,他望着剑的目光好柔好柔。“我十五岁那年无意间找到它,至此之后相依相行,从未分离。”
剑鞘内发出的剑鸣声并不刺耳,宛若叶子奏出的细音,很让人舒适,棠四草听着,不觉深受吸引。
“小短腿,你捧好剑,我问你几个问题。”他才把手移开,剑沉甸甸的重量立刻恢复。
“我、我尽量……”她僵着笑,看似勉强。
“你想当我的剑僮,因为人是我?”凤求凰笑觑她,很刻意问道。
“咦?”她的心急跳几下,可下一刻她脸立即变色。
怎么回事?剑变重了!
“你想当我的剑僮,是因为怕再也见不到我?”
“咦咦?啊等……等一下,剑好重……”棠四草脸色涨得通红,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凤求凰愈笑愈开怀,不理她有没有回答问题。
“第三,你想当我的剑僮,是想永远留在我身边?”
“呃……哇啊!”
剑在她的心思被人问穿而感到不知所措的刹那,沉重的有如铅铁,棠四草再也无法负荷剑的重量,整个人跌到地上。
“好乖好乖。”凤求凰抓起剑,笑拍她的脑袋,很敷衍地安抚她。“小短腿,木头劈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一步。”
“啊?喔……”
棠四草傻愣愣地看着他穿妥衣物,然后踏壁踏个几下就翻上二楼栏杆,肩搭着剑潇洒离去,真是来不知为何,去也不知何故。
“好痛,比劈柴还痛。”她按揉酸疼的手臂,回想凤求凰不久前的问题。“风大哥到底问那些干什么?我一句答案都没说啊……”
柔风中,吹散她低低呢喃以及疑惑。
而客栈内的幽暗长廊,凤求凰凭栏而坐,笑看着手中剑。
“小短腿似乎是喜欢上我了。”
剑鸣隐隐约约透出,然而声响没有之前的悦耳,相反地还有些尖锐,凤求凰忍俊不住,伸指轻弹剑身,剑鸣立即停止。
“真是,吃什么醋?”他拥着剑,额头轻倚柱子,脑海里浮现的人影从原本无法忘怀的苏意淮,渐渐变成棠四草的笑靥。
“我也好像有些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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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棠四草因为一句“我要找风大哥”,被发派边境。
所谓“边境”也没有太远,也不是打算让她在那里待上数年,简单来说就是跑腿。
“西市好大啊……”
棠四草身背竹篓,盯着西市里的街坊店铺以及往来行人,她像个乡下土包子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个她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因为那句话,赵世熊便遣她到西市采买蔬果,从西市走回他们那个平民窝起码也要花上一个时辰,往返就要两个时辰,更何况她腿短?
罢开始还有些怨赵世熊欺负她,可这会儿她不怨了,相反地还有点感谢赵世熊,多亏他这次要她走远点,她才得以见识见识。
左边的铺子里摆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美丽玉石,店家口中嚷念着珊瑚、玛瑙等奇怪名称,右边的小摊子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和灿烂夺目的金花玉钿,她经过一间酒楼,听见里头传出喝采声,就见酒楼里有位胡族姑娘正跳着胡舞。
她张着嘴,对眼前景物感到吃惊。
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生活?和他们平民百姓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光是衣裳质料,街上根本没一个人穿得和她同样粗糙。
棠四草呆立在路中央,伸手模模头上的布帽、拉拉衣摆,却自后头被人用力一撞,她险些滚倒在地。
“哪来的叫化子?脏死人了!”
一名穿着艳丽的贵妇尖嚷,棠四草回身瞧,就见妇人头上插满金钗玉翠,脸涂得像是死人白,贵妇嫌恶地拍着衣袖,怒瞪棠四草。
“抱歉、抱歉……”她在刹那间还以为自己活见鬼了,赶紧道歉,目送贵妇摇着走远。
棠四草又继续往前走,但才走没几步路,竟有人投了样物事到她背上的竹篓里。
这是干什么?
“小伙子,拿这些钱买饭吃去,记得,若有剩要省着用……”银发老者笑呵呵道,同样也是穿金戴银,不过脾气显然比刚才那位妇人好很多。
棠四草拿下竹篓瞧着,愕然发现那沉甸甸的物事竟然是银子,她吓了一跳,急急回头就喊:“老爷爷、老爷爷——”
老人似有耳疾,棠四草在他后头追喊着大半天都不见他回头,最后老人消失在人潮中,她站在一座天桥旁,手上捏着那锭银子。
虽说这老爷爷人不错,可也犯不着扔钱给她啊……
一阵风刮来,冷得她抖抖身子,这趟西市初体验,似乎不是那么的好。
“姑娘,让开让开!”
身旁突然冒出个少年郎,棠四草见他眼神似有厌恶,便识相地退了几步。
她好奇地瞅着少年郎手上拿着大红纸,然后又看他用抹布擦着一块老旧的木板。
那块木板实在没什么特别,破破烂烂、摇摇晃晃的似乎风吹就倒,木板中间还补钉了块板子,看来像是曾经被人打穿过。
少年郎将红纸糊上木板后就离开,棠四草趁空凑近瞧着那张红纸。
“天下……美……子、司……司什么呀?”她没念过什么书,斗大的宇识不了一箩筐,光看第一行字就很吃力了。
“来看哟!来看哟!最新的皇榜出炉罗——”
棠四草回头瞪视那放声嚷嚷的少年郎,随即又吃惊地看向那块破木板。
这块破木板就是传说中的皇榜?!她还以为皇榜是用纯金打造的呢!
她惊讶地向后挪一步,没想到自后头涌出一股强大劲道将她硬生生地压回皇榜前,她寸步难行,几乎是脸贴着皇榜,原本空旷的地方顿时聚满群众、人声吵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