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鼎鼎大名的凤求凰不是栽在美人手里,却是个呆呆傻儍的小泵娘,惨,真的惨。
棠四草走下二楼,她胳膊揣着方盘,一转首,远远地就瞧见凤求凰的身影。
许久不见他,现下见着他的人,她脸上即绽出笑花。“风大哥!”
忽闻娇嗓,凤求凰回神,循声望去,就见棠四草开心地朝他奔来。
呵,才惦着她呢,她就出现了。
柔笑如风拂过他的唇,他瞅着她,不知怎地又心痒想捉弄她。
那迎视她的笑眸里闪着诡异光芒,他不著痕迹地伸长腿,然后,在最适当的时机,勾脚一横——
“哇哇哇哇!”
棠四草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到脚,当即往凤求凰扑去,而他也毫不遮掩地露出得逞笑容,张开手臂,打算好好抱住这看起来软绵绵又舒适的小丫头——
相拥场景没有如预期发生,凤求凰冷着神色,僵直两臂,瞪着棠四草身后那两个坏事的人。
“荣叔?小愣子?你们勾着我手臂做啥……咦?你们要带我上哪儿去?喂喂喂!放手,我会自己走嘛!”棠四草被朱荣与小愣子勾住手臂向后拖行,她慌忙地前后两边看,眼见自己与凤求凰愈隔愈远,她不甘地想挣开他们的箝制。
好歹让她和风大哥说句话呀,他们两人很久没有面对面了耶!
“小四草,柴房还有很多木头没劈,赶快去劈一劈啊!”
“劈柴?!”棠四草愕望柜台里的赵世熊。
柴房里的木头何其多,平时都是赵叔在劈的,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劈得动!
“记得啊,没劈完不准回来哟!”赵世熊又是笑得花枝乱绽,摇着帕子相送。
“等等!赵叔,我怎么可能劈得完啦,赵叔、赵叔!赵——”
棠四草被朱荣与小愣子协力扔到后院,砰地一声,关上门,两名帮凶随即勾肩搭背回位子上喝茶聊天。
凤求凰冷着脸收回双臂,瞪视故作云淡风清、企图粉饰太平的两人。
怎么他觉得……似乎有人很刻意隔绝他与小短腿?
他寒眼扫向柜台,就见赵世熊用帕子捂嘴奸笑地瞅着自己,两名大男人视线在半空交接,轰然燃出无形火焰。
好样的,想从中作梗?
凤求凰撇撇唇,收拢五指紧握成拳。
无妨,他这个人最大嗜好就是别人准碰的东西,他碰得心安理得,别人不准碰的东西——
他碰得更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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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外,棠四草吃力地执起斧头,两手酸软又不停发抖,她调整呼吸,先瞄准眼前那块立好的木头,再一口气朝它劈下去——
铿的一声,斧头劈向地上,木头却完好如初的立着,棠四草被一阵颤动震得松开斧头,连忙甩手甩去疼痛。
“好疼……”她可怜兮兮地蹲坐着,轻吹着发疼的手掌心。
唉,怎么好端端的赵叔要她来劈柴呢?她虽然出身农家,可是从未模过斧头。
棠四草两手攀着膝头,直瞪着那块在斜阳晚照下曳出长影的木头,半刻钟后她才站起身。
不行不行,赵叔说要劈完,都过半个时辰她还没劈完二十根,拖拖拉拉太不像话……
“以你那种劈法,劈到你要进棺材了也劈不到一半。”
那沉嗓有力地拨动棠四草心弦,她回首,就见凤求凰倚着屋檐下的柱子笑睇着她。
“风大哥!”她惊喜大呼,看到他仿佛什么疼痛都没了。“风大哥怎么来的?我记得荣叔他们好像把门落锁了。”
凤求凰朝她扬扬眉,“我可不是个会乖乖走路的人。”他轻功了得,还费事开门做什么?直接翻墙越窗就好啦。
他直起身走到她面前,望见她泛着红还发肿的掌心,想也不想便拉过她的手。
“啧啧啧啧!小泵娘的细皮女敕肉怎可如此操劳?”他翻看她的掌,以拇指蹭动肿胀伤处,才轻抚过,就听见细微抽气声,他瞟眼看着她,“会疼?”
棠四草抿紧唇瓣,脸烧红地望着他,急急摇头。
手是不疼,她做过多少粗活,这点小痛她还能忍,让她倒抽口凉气的是眼前这张易让人起遐思的俊容啊……
深邃黑眸里映出她的羞涩,凤求凰弯起嘴角。“口是心非。”语毕,他俯首朝她掌心呵气,为她减轻些许疼痛,此举令棠四草大吃一惊。
他几乎是把脸埋在她掌内,与其说是替她呵疼,倒不如说是吻她手心。
“风大哥……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痛的!不痛!”她硬是自他掌握抽回手,藏在背后,她呵呵僵笑,倒退几步。
凤求凰淡淡一笑,随她去。
唉,小短腿性子天真,些许刺激就禁不住,他是可以将就点配合。
他的视线落在成堆的木头上,“只要劈完那些就好?”
“呃……是。”
“那好。”笑露一口白牙,他回首凝视她。“我帮你劈。”
“啊?!”棠四草吃惊,猛然攫住他的手臂。“风大哥,你是客人,不可以让你做这些粗活的!”
“可我是男人,看不惯姑娘做粗活。”他懒懒吐语,解开扎袖的布缎。“乖,去一旁坐着。”
这话再度令棠四草面红耳赤,见他转身要朝柴堆走,她又使劲一抓。“可是、可是这不对啊,我是店小二,我——”
话未尽,她就感到腋窝有股劲道,身子像是鸟儿展翅般腾飞于半空,再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被他高高托起,双脚离地。
夕阳余晖照在那卓尔容颜上,他昂首暖笑,这月兑俗俊秀样让她心口猛地震荡。
“小短腿,你几岁了?”
“我……我十九……”
“奇了。”他看似有些困惑,肘部再弯,便轻松地将她抱在怀中,她坐在他左臂上,两手按住他的肩头。“你抱起来和个孩子般轻。”
棠四草双手不自禁地发起抖来,俯首凝视一脸柔光的凤求凰。
平时总要仰直脖子才能见着他的脸,今日换了视角,她俯首,他仰头,藉著夕日光照,他的俊美更柔化几分,好似春水、好似轻雾。
她好想,好想模模他的脸……
“来,坐着,当初你不也是乖乖看戏?今天也照旧。”
指尖还不及触碰那张俊容,凤求凰已将她抱到角落边搁放的推车上,然后转身离去。
棠四草迷蒙着双目,直瞅着他。
凤求凰卸去身上佩剑,在夕照下褪去衣袍,露出平坦结实的胸膛,他又拆解脑后已松散的布缎,乌溜发丝如瀑般倾泄,散在颈处与胸前,显得狂放不羁;他垂眸,唇间抿着布缎一角,两手伸到脑后将发丝拢起,以指梳整再一圈圈地扎紧。
他捡起粗木,屏气凝神,仅用食指敲敲木头圆心处,木头啪地立刻断成四半,他用这方法劈好的木柴转眼就在脚边快堆出座小山。
每一幕,棠四草都没有放过,直直望着。
心动,她的心动得好厉害,都快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只要和风大哥接近,她都会有像是作梦的幻觉,是她病了吗?
自从风大哥来了之后,大伙都变得奇怪,原来其中也包括她……
风大哥只是个过客吧。
不仅是悦人客栈的过客,更是她人生里飞掠而过的白驹,总有一天他还是得走,因为他不属于平凡,他属于江湖,只在四海遨游。
那么,她这样看着他的时间不长了。
那么,他像方才那样抱着她也将是最后。
那么……她会再也见不到他,她只是悦人客栈的店小二,即使她是如此憧憬江湖,却也只是个店小二,永远追不上他。
“风大哥……”
“嗯?”正要敲破木心的食指顿住,凤求凰望向角落处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