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莫名的共识,卡肯二话不说,把身后的人推了出去--
“好,宁宁,妳说!”
僵如木石!
被推出来的此时此刻,是纪燕宁人生经历中,最为恐怖的一刻。
说?要她说什么?
特别是,人那么多,苏珊就在旁边直看着她,她好害怕……
看着她怯怯的、像是快哭出来的表情,凌兆纬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轻轻的执握住她的手。
“宁宁……”他唤她,心底盈满柔情万千。
如果她有多一点的勇气,如果她能看向他的眼,那么她会发现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但是她没看见,不光是勇气的缺乏,也因为她胃痛,紧张感让她的胃好痛,痛到冷汗直冒,但偏偏她又觉得全身滚烫……
“燕宁?!”
惊呼声再起,让女儿拉着来看展览的纪龄芳也被喧闹声给引来,却没想到在你来我往的外国话交谈当中,看见久违的侄女。
因为母亲的惊呼声,注意力全在偶像身上的吴乃恩总算转移了目光,也跟着发现表姊的存在。
“表姊?真的是表姊耶!”她大喊着,好高兴有了这一层管道,可以让她接近心目中神祇一般存在的凌兆纬,那省去自己装熟的尴尬,真是太好了。
“燕宁,好久不见。”纪龄芳打招呼。
纪燕宁怔怔的看着衰老许多的纪龄芳,许多许多被遗忘、她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感觉因为那面容而大量涌现。
是痛苦、是难受,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胃部本来就难忍的痛楚因为这意外的重逢而变得更剧烈,两手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处泛着粉白,只能由着那痛I再的蔓延……再蔓延……
脑门一黑,她软软倒下。
凌兆纬险险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她,俊颜唰的一下跟着变得雪白--
“宁宁!”
第十章
原以为,这一生中再不会闻到那可怕的消毒水与药水气味,但纪燕宁错了。
掌心被牢牢的执握着,幽幽转醒的她听到了交谈声,不知道该继续装睡,还是该告知她已经清醒了。
“奇怪,宁宁她怎么还没醒来?医生不是说她胃痉挛,有帮她注射舒缓的药剂了,为什么还不醒啊?”
“因为有个笨蛋带着她在大太阳下逛动物园,害她中暑了。”
“是她自己提议要逛动物园的,不是我。”喊冤,卡肯一脸的冤枉。
“有时间说这些废话,还不快去买点运动饮料回来?虽然医生帮她打了点滴,但她醒来后也许会想喝点什么。”凌兆纬白他一眼。
“为什么是我?”无法接受,卡肯才不想听他的使唤。
“因为我们现在是情敌。”说得很认真,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也只有凌兆纬才知道,嘴巴说的是一回事,他心里才不把卡肯当情敌。
“宁宁现在病了,我们公平竞争,要分工合作的照顾她。”分派任务其实也只是想支使开这烦人精而已。
“那为什么不是你去买饮料?”卡肯一点也不服气。“这里是台湾,你比较熟,应该是你去,由我来陪宁宁才对。”
“但是我跟宁宁比较熟。”凌兆纬早想好回应之道。“医生说她的胃痉挛是情绪因素引起的,由我陪她,她醒来时会比较安心,这对她比较好。”
“这一点也不公平!”抗议!严正抗议。
“你活到三十多岁,还不知道,人生就是一连串的不公平吗?”哼他,毫不嘴软。
“……”
纪燕宁听见卡肯嘟嘟嚷嚷领命而去,整个人还陷在那一句“情敌”的话语当中。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怀疑她听错了,同时之间,握着她手的柔软力道离去。
在她为乍然失去的温暖感到怅然若失之时,冰冰凉凉、让人舒爽的湿布贴上她的脖子,为她燥热的身子带来舒服的凉意。
只是,那来回的擦拭,范围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移去……
她觉得不安,而在她醒悟过来,胸前的轻松感,是因为该要有内衣妥善防护的那处已然失去该有的屏障……也就是说,她此刻没穿内衣,衣服里是空无一物!
在她醒悟到这点的时候,那湿凉擦拭探入她领口,惊得她猛地缩起身子。
大眼对小眼。
她惊,看着他的目光,一寸寸、一寸寸的移到领口处。
他喜,因为她的转醒,明显松了一口气,而随着她的目光,跟着看向他正探往她领襟处的手。
“医生说,用酒精帮妳擦擦身子,妳会舒服一点。”微笑,神色自若,但平静的语气下,白皙的俊颜因为她的注视而染上一抹可疑的红。
“我、我自己来。”
她欲挣扎起身,却让他阻止了。
“别,妳手上吊着点滴,别乱动。”
为了制止她,他的手得以不着痕迹的离开那处让两人都尴尬的部位,然后很自然的坐在她的身侧,对着她的手臂,一下又一下,继续擦啊擦的。
他很怡然自得,可是她却感到不自在。
毕竟她只是一时昏过去,而不是丧失了记忆,在昏倒前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
“宁宁。”凌兆纬很突然的开口,在她的胃又开始隐隐感到不舒服的时候。
她是一个胆小表,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好假装自己很困,闭着眼睛应声:“嗯?”
“等妳好一点的时候,我会找时间跟苏珊说清楚的。”
装睡的念头瞬间让他的话给打散,她睁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知道,她惦着旧情,想找回往日的时光,但是我没办法。”他柔声解释。“跟她之间的感情,在当年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我,不可能回应她的任何心情,我会找个时间跟她说清楚的。”
他对她承诺着,这也是罗川德提出的忠告,要他把事情一件件跟她说清楚,省得她胡思乱想,也避免产生心结跟不开心。
“这……”她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怎么会?”
“还有,我要跟妳说另一件事,妳这几天回避我,让我很伤心。”他说。
“……”不自觉的回避他的目光。
“我很讨厌妳跟卡肯单独出去。”他又说。
“啊?”
“这几天看妳跟着他出门,我心里其实觉得很不舒服,我不喜欢那样。”
“为什么?”直觉问。
“因为我也喜欢妳,我吃醋。”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凌兆纬也许是迟钝,但只要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他可是一点也不懂得含蓄。
但她是!
含蓄的她被吓到了。
完全无法接话,她只能偷偷、偷偷的用指甲往掌心用力的抠了下。
对她而言,他这番话太过虚幻,让她极需要疼痛感来确定,现在的场景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的梦境。
“我很后悔,当初叫妳接受他的追求,还说了那些要妳多交朋友的蠢话,就像川德说的,我真是无可救药的迟钝……宁宁,我可以反悔吗?”他间得很认真。“等会儿卡肯回来,妳拒绝他,让他死心,好不好?”
她看着他,因为他的话语而染上浅浅粉红色泽的秀颜上,透着甚是复杂的表情。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吓不到她的,一切都吓不到她的……
“这间,妈,就是这间病房啦!”
廊上响起叫嚷声,房门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就被推开。
现实来袭,并不是什么幻觉,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母女,纪燕宁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坐在床侧、正好挡在她身前的凌兆纬停下擦拭的动作,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支持的力量,而后看向最后进来的罗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