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天?他能等到那时么?
慌乱、急躁、心惊,甚至恐惧——这些几乎与他绝缘的情绪,这回,可是一次尝个够了!
马鞭子一扬,胯下坐骑飞驰,垚冰始终寒着脸,只是不断催快,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忽略执繮的双手正自发颤。
“爷,您等等我啊,跑这么急做啥……”
不管是古哈冒出的一长串抱怨,还是嗚嗚風聲、噠噠蹄声,他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惟一入耳的,是从心口传来的暴雷,反反复复就两个字——初云……初云……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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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抢了咱们的车队,请您帮……”
“去去去,别在这里找麻烦!”
“不是找麻烦,我问过人的!”初云握紧双拳,急急地说,“人家说,这里是专门抓强盗的,不是么?”
听说是、也许是、应该是,但实际上……不是!
哪个当官的会想和强盗拼个你死我活?“小表,那是你的车队,想救人,自个兒想法子。”
“可这里明明就是抓强盗的啊!”初云不死心。
“要不……”瞟了红鬃马一眼,“留下马,或许还有商量的机会。”
“不!”初云答得银鏗然,无可转環,“说什么,这马儿,我不给!”
对她来说,这红鬃马像条线,线的这头是她,另头是偷羊贼;既是生死伙伴,那么,无论如何,线不能断!
“那就快走开!要再多说半句,我就先把你抓起来!”
抿紧唇线,初云凭着志气和他对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这个小镇,算是沿路上人较多的地方了,但,人多又怎样?只要私心挂头牌,再多的人也伸不出一只援手。
尽避身子随时可能倒下,尽避脑子倦得一片混沌,但当她转身离去时,依旧坚持下颔要昂。背脊要挺、脚步要稳。
输,当然不能认,但更重要的是,得想出赢的法子。
有了这点体认,初云决定将自己打理得精神些,总要肚子实在了、气力饱足了,才有本钱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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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呐——”尖锐的声音穿破云霄,顷刻间,闻声而来的人群将巷口全堵满了。
顺着妇人发颤的莲花指望去,确实有个瘦小的身子始在地上,动也不动。
“可怜呐,怕是冻死了呗?!”
“小表不懂事,竟然死在人家后門兒,真是触酶头啊!”
“去,这等话你也敢说,不怕天打雷劈呀?还是先将这可怜的孩子好好埋了才是!”
“埋,当然是要埋。”咕噥之际,眼睛突然一亮:“旁边那只红鬃马……嘿嘿,可是上等货呐!”
“大爷好眼力,可惜——没福气!”清越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回头瞧,只见人群往两边退去,一名男子慢慢踱了出来。
“你你你——敢咒老子?!”袖子有些厚,但该卷的时候还是要卷。
“这马的主人明明没断气,你就净想发死人财。”讽刺的字眼镀了层无辜的笑容,“当心点儿,要是被差爷知道了……”
“差爷又怎么样?了不起么?”胸膛往前挺去,粗着嗓道,“哼!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天天吃饱了要放屁,放了屁要拉屎。”
男子倒不回话,只是微笑。
一声轻咳从更后方传来:“差爷是没什么了不起,就是能赏你板子、抓你蹲土牢!”
所有人再度转头,适才那位仁兄没人见过,但这次出现的嘛,嘿嘿,可是货真价实的熟面孔,恰恰就是差爷啊!
差役斜眼一眼,从鼻腔喷出问题:“这里死了人?”
“報告差爷,这里……”刚刚老子长、老子短的霸气,这会儿敛得紧。
“没事儿。”男子好整以暇地接了话。
“没事儿!”现场所有人全挨了差役的怒瞪,“以后没事不要乱吼乱叫,差爷我可忙得很,没听过官兵要抓强盗么?!”说完,便摇摆着身体,嚣张离去。
差役一走,众人也作鸟兽散,这暗窄的巷里,独留了他——垚冰。
“多亏了你,好马儿。”轻轻抚了抚红鬃马,垚冰赞道。若非它毛色特别,又高又壮,一眼即能辨识,他可无法这么顺利地“认尸”呐!
眸光转向地上的小人儿,她的脸蛋埋在臂间,呼息稳而清浅,看来真是累惨了。而他,又何尝不是?
但再怎么累,垚冰还是笑开了眼梢唇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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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软、好暖……这觉,睡得可真好,比在车队时还舒服呢!
猛然想到车队——不对!她得救人去!
初云心一惊,眼皮倏地弹起,坐直了身,陌生为景象却教她糊涂了:“咦?这里是……”
连忙揉揉眼,拍拍颊,嗯,确实醒来了啊!
明明记得,她是选了个安静少人的地方补眠,怎么现下会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波扎”一声,门开了。
“哦?你醒啦?那好极了!”是垚冰。“看来,我垚某人确实神机妙算,才教人打盆水来,正好给你洗脸用。”
等了半晌,初云完全没反应,这这这……枉费他说得这么热情如火啊!
“是做梦吗?不对,醒了,我真的醒了啊!”水灵大眼不曾转瞬,直直盯着他,口里喃喃叨念道。
突见她张口,就要往手背咬去,垚冰赶忙抢上,一把捉下她的手,补上了他的:“等等等等!你想咬,咬我的吧!”
初云抬望一眼,霍地沉下颈,对着他的手背咬去。
贝齒嵌着肉,这一咬,她是真用上力了。一丝腥味儿冷不防窜进口里,触了知觉,初云猝然松了牙关。
“现在,确定不是做梦了吧?”
先是一怔,尔后刷地搂向他的颈,紧紧抱着、紧紧抱着……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相信他就在眼前。
梦的期盼,当在现实成了真,会变得比梦更美、比期盼更甜呀!
忽记起他无辜的手,初云忙不迭抓起他的手,上头印了两排齿痕、微渗着血。凶手,就是她!
“这……很痛么?真是抱……”
“抱什么?抱歉免了、抱屈谢了,抱怨,你说我听。”垚冰将话一把抢过,满脸嘻笑,“再一次抱抱嘛……嘿嘿,你情我愿,你儂我儂,再好不过!”
“去,胡说八道!”原本泛的泪光,这下全教他逼了回去,俏容反倒匀了层胭脂红。
“哪是什么胡说,不信,再抱一次嘛!”打开双臂,露出坏坏笑容。
“你的脸皮厚、不怕羞,我可学不来!”秀鼻一皱,灵舌一吐,两只食指往颊上一戳,朝垚冰做了个鬼脸。
“好丑——”大掌在她发顶搓了搓,“可是,我偏喜欢!”
当初云正欲轻唤反击时……
“爷,水我端来了!”古哈猛地闯进,见初云醒了,遂自捧着热脸奉上:“小弟弟,你可真幸运呐!要不是碰着了爷,你啊,肯定让人给埋啦!”
“我……让人给埋了?难不成,人家以为我……?”
“投胎去啦!”古哈线条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在咱们爷爱凑热闹,还喜欢管闲事……”
“咳咳!”才不是这样咧,垚冰打断他的发言,“古哈,你不渴吗?”
“不渴不渴,我才刚……”
老天,这憨人真不懂什么叫暗示?垚冰不得不再度斩了话:“无论你刚喝了什么,现在到外头去逛逛,日落之前不必回来。”
“啊?”古哈一头雾水,过了好半晌才恍然明了,尴尬地一笑:“可是爷,我……”
“要银子,是吧?喏,拿去!”
见他打发了古哈,初云好奇地问:“这人有趣得紧!不过,他怎么喊你爷?”
“这人叫古哈,是我从赌坊赢来的;听说,他领路的本事高,就是人爱赌了些。我需要个领路的,自然就由这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