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赢的?这么简单?”
“赌啊,可没你想得容易。真正会赌的人,凭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怎么说?”
“仔细看、仔细听、仔细想,会发现许多寻常人看不到、听不到、想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实力!”垚冰轻描淡写地说,嘴角噙了朵闲适的笑,“赌能用,其他地方也能用!来,你想想,为什么我能找到你?”
“你为什么能找到我?”初云喃喃自问。当时睡得沉,连情形是什么都不清楚,他这问题怎么答?
他说得更清楚些:“我确实有心找你,但我凭什么找到了你?”
初云清了杂念,将古哈说的话,以及垚冰的问题,逐字想过。没多久,俏容浮起灵黠的笑——她知道了!
“说说看吧。”垚冰出言鼓励。
“你有心找我,肯定知道车队出了事;想要找人,当然要往有人的地方找,这儿是最近的镇;再来,要不是这儿的人发生事情,不会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所以……就算当时你不能确定是我,但至少有可能是我,对么?”
水眸亮灿灿,她说话时的飞扬神采,竟教他霎时眩了眼、失了魂。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见他不说话,初云追问。
“哦,不。”骤然回神,有些语无论次,垚冰掩饰地笑了笑,立时恢复嬉闹本色:“好姑娘,你说得对极了!”
事情经过确是如此,但……瞥见红鬃马时的狂喜、听到传言死了人时的猛震,以及待她微细呼吸声入了耳时的放心,这忽起忽落、忽上忽下的情绪,却非她分析得出呀!
“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初云微沉吟。
“哦?”
“该不会你算准了车队会出事,所以找人领路来……”
“垚某人有这天大本事,怎会晚了强盗一步?”垚冰淡淡笑着反问。
“那你是……”初云朝他偷觑了眼,难道,事情真如她所想?
“好姑娘,你猜到了。”轻点她的鼻尖地,“没错!我是要往东边去。”
“真的么?那太好了!”瞳底的喜悦,像池秋水般,涨得满满的。
“呵呵呵……”小泵娘果然心系于他呀!
“太好了!”双掌一拍声响亮,斗志正高昂,“偷羊贼啊,你用飞来飞去的功夫,跟我去救人吧!”
这就是她欢喜的原因?垚冰顿时傻了眼。
初云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继续说:“等救了人,咱们就能一道上路到东边去,这样好,这样真好!”
咳咳,这才像句话嘛!垚冰心满意足地在她雪颊上轻捏了把,微晒道:“那还等什么?你清整清整,咱们就干活儿去!”
※※※
说来奇怪,自从和他会了面,她的心呀,像被拎到半空,能飞又能动,俯眼下探,还能望尽整片辽阔原野,固然化忡,思路却恢复了原本的澄灵。
垚冰见她对救人之事如此热切,倒觉可喜。还记得两人初识时,虽知小泵娘慧黠直率,但,总有抹孤独隐在笑容下;如今,清寂味儿终于慢慢散了去。
“你有法子么?”当前第一要务,应是找出强盗窝。
瞧她流阻出烟烟光采,想是心底有了谱,垚冰眉端一耸,顺势道:“我想听你说说。”
“依我看,咱们守在这儿等就行啦!”
脑袋晃了圈,垚冰续道:“反正他们抢了东西,自然得想法子卖了。”
“然后,咱们就让他们带路,跟了去。”瞳芒更灿,笑瓣愈绽。
话接得默契十足,最后两人会心一笑,任视线在空中交结,织成甜滋滋的快意。
“唉唉……”一个念头忽尔飞过,謂叹如冷水当头浇来。
“怎么啦?”瞧他夸张地攒紧眉峰,初云不解。
“我垚某人苦定嘍!”长臂挂上了她的秀肩。“要跟踪,却没得掩护,红鬃马肯定没法儿用了。”
这下她懂了!
抿着嘴几匿着笑,柔荑轻轻拉了拉他的大手,初云软声说道:“如果有厉害的人能带我一块儿飞,铁定成!用飞的,那些强盗绝对不会发现啦!”
反手握住她的,垚冰扬了笑:“这某人认啦,谁教咱们是……”
“生、死、伙、伴!”
呵呵——这个异口同声,表演得还不赖吧?!
第八章
眼前是座倾塌的土城,规模不大,处处断垣,许是荒废一段时日了。
“原来,强盗窝就在这儿呀……”初云收回搂在他颈间的双臂,翩然落地,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头望去。
“在外头是看不出究竟的。”那通道可是转了好几弯呐。“想知道里头的情形,直接进去吧!”
“直接进去?”这偷羊贼说得可轻松。
“嗯。”垚冰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这里可是人家的窝呢,机关、路径咱们全不熟,偷偷模模溜进去和堂堂正正走进去,冒的风险同样,要我选,当然是大摇大摆登门拜访嘍!”
瞧初云跟着颔首,当是接受他的说法了。
垚冰捉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稍稍举起,再认真不过地说:“待会儿,无论如何,绝不能放手,嗯?”
“好,我知道。”轻旋个笑花,让他安心。
就这样,两人手牵手,往里头探去。
转了第三个弯,还来不及见光景如何,前方即有箭雨激射而来。垚冰臂力一振,迅速将她卷入怀中,足尖轻点便腾身跃起。
只见他用胸膛、右臂里裹初云,双脚时而折屈、时而劈分,箭雨虽密,但垚冰踏箭使力飞于空,或间或截,应付自如。
突然,脆亮嗓音自他胸前滑了出来:“恶狼来了伊呀喂,尖尖牙齿会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来伊呀喂,不怕危险勇敢去,呀喂呀阶……”
小泵娘竟然动起歌唇?
俊容划出清朗一笑,待她唱到重复处,垚冰索性加入行列:“恶狼来了伊呀喂,尖尖牙齿会咬人,呀喂呀喂!大刀拿来伊呀喂……”
他嘴里边唱,心眼边将箭路模熟了,随即左手一接一送、双脚一勾一踢,然后咕咚、咕咚、咕咚!接连三声“咕咚”!三名大汉自三个地方摔跌而下,右肩分别插了支箭。
垚冰翩然落地:“哇!我见过人家在发插簪。在鬓插花,就是没见过人在肩插箭。”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啦!”初云眼波一转,流出笑謔.“听说,坏人最喜欢这样装扮了,还自以为好看呢!”
就在此时,成群的强盗从四边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本来颇有点紧张紧张、刺激刺激的情势,但当双方一对了眼……
“不会吧……头、头、头、头儿?”盗匪头子惊愕地指着垚冰结巴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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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城深处,强盗窝里。
“绝天门散了后,几位兄弟心里没计较,便在这儿做起免本钱的买卖,想不着,竟犯到头儿,真是对不住!”
垚冰放眼望去,确实有好几张熟面孔;与他对话的强盗头子丁承海,更是当初皓燕堂的重要角色。
“不要紧,可……”视线往鄂温雷那兒随意一膘:“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丁承海尴尬地笑笑:“报告头儿,先前劫了个车队,我见这些汉子身强体壮,还挺能打的,所以……嘿嘿……”
“抢了货不说,还逼人做强盗?”初云驀地插进话来,语气不甚友善。
“好……好云儿——”人前不能称她“姑娘”,垚冰忙换了词,“什么抢、什么逼,这样的话,说来不漂亮,应该说‘借’、说‘请’。”霍地脸一转,眯眯笑服对上了丁承海:“你说——是吧?”
点头不是、摇头不是,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丁承海只有苦苦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