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衣柜,想换套衣服,望着衣柜内空了一半……“天下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
她低头看衣柜下方,原本收着她和天下换季的衣服,现在只剩下她的留在那儿。
“……为什么连换季的衣服都拿走了?”她抚着肿痛欲裂的头,一下子眼眶湿红,眼泪滚了下来。
……就回来。
……眼睛就回来。
……治好眼睛就回来。
他说治好眼睛就回来。
“呜……呜呜……”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首低低哭了起来,始终没让客厅的平民听到她的哭声。
她的头好痛,好痛,痛到她无法思考她为什么哭泣,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好空、好空?这十几年来,他也常常不在家,她都不曾有过这么空虚的感觉啊……
……治不好呢?
天下,治不好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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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去找天下。”她一个人抱着被子睡了三个没有平天下的夜晚,一大早起床就把半个衣柜内的衣服都清出来打包好了。
“这样啊……”平母看着媳妇一脸浮肿,一双黑眼圈,看样子都没怎么睡,实在心疼。看见她头上还裹着纱布,又实在不放心,“可是天下交代了,让你别去找他……不然把伤养好再去吧。”
她实在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万一没给她好脸色可怎么办?
“妈,我不放心,我不能让天下一个人生活……妈,你多请一个人手好不好?以后我要陪天下。”齐治国垂下眼,一张脸儿红透了,语气里却已经透着决心,不再和丈夫分离。
平母怔怔望着媳妇儿,看着媳妇的表情,感动地红了眼眶。想到她儿子的外遇,出事后又失明,到现在连一张结婚证书都不肯给她,她受伤住院了,他不肯去照顾她,还丢下她跑回北部去,她却对儿子不离不弃。
她怎么说得出口,让她去跟着这种儿子……
平民一直都坐在客厅看报纸,这时他扯起嘴角,放下报纸站起来。
“大嫂,我送你去。行李我先拿到车上。”
“阿民,这样好吗?你大哥他不会欺负阿国吧?”
“大嫂,哥欺负你怎么办?”平民把问题丢给齐治国。
“那我再把他带回来给妈教训好了。”她弯着嘴角回道。
“好,就这么办。”平民笑着把行李提出去了。
“妈……昨天晚上我想起来了,我在海边失足时,天下拚命的喊我、找我,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那么无助害怕的声音,还有到医院时有一只手紧握着我,那只手冰冷汗湿,不停颤抖,我本来以为那不是天下的手,但也只有他会紧扣我的手……妈,我相信这次天下是真的想要治好眼睛才离开,所以你不要担心。”
这么说来,是阿国出事,把她那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儿子吓到了?平母凝视着媳妇温柔的笑颜,终于也了解她儿子这次离开的原因,这才放下心来。
“好,我叫阿民再请个人手,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好好去陪天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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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了中午,平民开着家里的休旅车进入“绿邑”。
齐治国掏出钥匙打开门,平民帮着把她的衣物搬进屋里。
“天下!天下!”她一进门就急忙找人,从楼下的房间找到楼上的每个房间,最后打开书房——
“天下!”
空的,不在。
他的衣物都放在楼下房间……和邵智出去了吗?
她正要关门下楼,目光忽然落在那张书桌,想起他曾经把保险柜的密码交给她,后来那张纸放在口袋里,洗衣服时忘了掏出来,洗掉了。
她记得前面四个号码是他的生日“0七0七”,后面的太长,她扫过一眼就忘了。
“大嫂!大哥在厨房。”平民在楼下喊。
齐治国猛然回神,关上书房门跑下楼。
“天下——”
“赶投胎吗?再跌一次,我看你有几个脑袋撞!”平天下听她蹦蹦跳跳急着冲下来的脚步声,立刻就怒斥。
平民也看见她跑太快,嘴巴才张开,他大哥已经先喊了。虽然出口的话不中听,他也看见大嫂放轻脚步,慢慢走下来。
他看着大嫂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走到大哥的身边,目光始终黏在大哥那张不悦的脸上,丝毫不在意大哥还在生气……
“阿民!你带她来做什么?”一下子台风尾扫到他身上来。
“没办法,你不知道你不在,你老婆这几天不吃不喝又不睡觉,现在脸浮肿,黑眼圈,头发像稻草,整个人都快干枯了。你啊,这一年把她惯坏了,她是不能没有你了,我怕再不送来给你,她很快就像木乃伊了。”平民抱着胸膛,特别形容她现在的模样给大哥听,希望大哥能明白他这一年来付出的温柔没有白费。
平天下脸上没有表情,整个人静止不动。
齐治国并没有反驳平民的嘲笑,反而赶他道:“好了,你快回去吧,这次店里要重新装潢,你很忙的,别浪费时间。”
平天下忽然内心一阵悸动,感觉一只冰冷的小手插入他的五指间,紧握了他的手。
“真是现实的女人。”平民摇摇头,“哥,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好。”
“阿民,谢谢你。”齐治国拉着平天下的手,一起送他出去。
等他离开后,她关上大门,低头看着两人交扣的手,她轻轻依偎着他的手臂,两人慢慢走回屋内。
回到客厅,平天下仿佛才回神,皱着眉头放开她的手斥道:“不在家好好养伤,跑来做什么?”
“你为什么把衣服都搬光了,没跟我说一声就回来?”她也立刻抱怨。
“天气已经不冷了,为什么还睡不着?”
“你只交代阿民说治好眼睛就回去,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在诅咒我吗?”
“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都要陪你。”
两个人像各说各话,最后是齐治国的话让平天下闭嘴。
他在沙发坐下,依然眉头紧锁。她实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天下……”她在他身前蹲下来,拉起他的手紧握在胸前。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听阿民的形容,你好像变得很丑。”
原来他还在想着阿民说的话。
他伸手模索,慢慢模上她的脸,两手轻轻模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模到她头上的纱布,他迟疑一下,放下手来。
她始终注视着他,看见他专注地模着她的脸,仔细地感觉她是否真有改变,他却在几乎碰触到她头上的伤口时收手了,脸上匆匆掠过一丝落寞。
她拉住他的手,起身坐在他的身旁,两手环抱住他。
他任她抱着,没有动作。
她却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弯弯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顿时感觉到一阵睡意来……
“……阿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才发现她睡着了。
想起阿民说她几天没有睡,他伸手抱住了她,就让她睡在他的怀里……
阿民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她也开始需要他了吗?
这十多年来,每到冬天他就尽量赶回去,只为了……
哪怕她平常都不需要他,没有他一样活得自由自在,至少在冷冷冬夜里,她的双手会紧抱他,需要他的体温……
就为了她这点“需要”,他常常飞车赶回去。只要每天早晨看到她睡得心满意足的笑脸,他就更加得意和神气……
以为是她需要他,他才赶回去。
直到生死一瞬间,性命交关那一刻,脑海里一幕幕匆匆交错而过十几年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才顿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是被她需要,就心花怒放的人是他,看到她的笑容,就神采奕奕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