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衣櫃,想換套衣服,望著衣櫃內空了一半……「天下的衣服怎麼都不見了?」
她低頭看衣櫃下方,原本收著她和天下換季的衣服,現在只剩下她的留在那兒。
「……為什麼連換季的衣服都拿走了?」她撫著腫痛欲裂的頭,一下子眼眶濕紅,眼淚滾了下來。
……就回來。
……眼楮就回來。
……治好眼楮就回來。
他說治好眼楮就回來。
「嗚……嗚嗚……」她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埋首低低哭了起來,始終沒讓客廳的平民听到她的哭聲。
她的頭好痛,好痛,痛到她無法思考她為什麼哭泣,為什麼突然覺得心好空、好空?這十幾年來,他也常常不在家,她都不曾有過這麼空虛的感覺啊……
……治不好呢?
天下,治不好呢?你什麼時候回來?
第7章(2)
☆☆☆言情小說獨家制作☆☆☆www.yqxs.com☆☆☆
「媽,我去找天下。」她一個人抱著被子睡了三個沒有平天下的夜晚,一大早起床就把半個衣櫃內的衣服都清出來打包好了。
「這樣啊……」平母看著媳婦一臉浮腫,一雙黑眼圈,看樣子都沒怎麼睡,實在心疼。看見她頭上還裹著紗布,又實在不放心,「可是天下交代了,讓你別去找他……不然把傷養好再去吧。」
她實在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萬一沒給她好臉色可怎麼辦?
「媽,我不放心,我不能讓天下一個人生活……媽,你多請一個人手好不好?以後我要陪天下。」齊治國垂下眼,一張臉兒紅透了,語氣里卻已經透著決心,不再和丈夫分離。
平母怔怔望著媳婦兒,看著媳婦的表情,感動地紅了眼眶。想到她兒子的外遇,出事後又失明,到現在連一張結婚證書都不肯給她,她受傷住院了,他不肯去照顧她,還丟下她跑回北部去,她卻對兒子不離不棄。
她怎麼說得出口,讓她去跟著這種兒子……
平民一直都坐在客廳看報紙,這時他扯起嘴角,放下報紙站起來。
「大嫂,我送你去。行李我先拿到車上。」
「阿民,這樣好嗎?你大哥他不會欺負阿國吧?」
「大嫂,哥欺負你怎麼辦?」平民把問題丟給齊治國。
「那我再把他帶回來給媽教訓好了。」她彎著嘴角回道。
「好,就這麼辦。」平民笑著把行李提出去了。
「媽……昨天晚上我想起來了,我在海邊失足時,天下拚命的喊我、找我,我從來沒有听過他那麼無助害怕的聲音,還有到醫院時有一只手緊握著我,那只手冰冷汗濕,不停顫抖,我本來以為那不是天下的手,但也只有他會緊扣我的手……媽,我相信這次天下是真的想要治好眼楮才離開,所以你不要擔心。」
這麼說來,是阿國出事,把她那一向高傲目中無人的兒子嚇到了?平母凝視著媳婦溫柔的笑顏,終于也了解她兒子這次離開的原因,這才放下心來。
「好,我叫阿民再請個人手,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好好去陪天下。」
「嗯。」
☆☆☆言情小說獨家制作☆☆☆www.yqxs.com☆☆☆
餅了中午,平民開著家里的休旅車進入「綠邑」。
齊治國掏出鑰匙打開門,平民幫著把她的衣物搬進屋里。
「天下!天下!」她一進門就急忙找人,從樓下的房間找到樓上的每個房間,最後打開書房——
「天下!」
空的,不在。
他的衣物都放在樓下房間……和邵智出去了嗎?
她正要關門下樓,目光忽然落在那張書桌,想起他曾經把保險櫃的密碼交給她,後來那張紙放在口袋里,洗衣服時忘了掏出來,洗掉了。
她記得前面四個號碼是他的生日「0七0七」,後面的太長,她掃過一眼就忘了。
「大嫂!大哥在廚房。」平民在樓下喊。
齊治國猛然回神,關上書房門跑下樓。
「天下——」
「趕投胎嗎?再跌一次,我看你有幾個腦袋撞!」平天下听她蹦蹦跳跳急著沖下來的腳步聲,立刻就怒斥。
平民也看見她跑太快,嘴巴才張開,他大哥已經先喊了。雖然出口的話不中听,他也看見大嫂放輕腳步,慢慢走下來。
他看著大嫂一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走到大哥的身邊,目光始終黏在大哥那張不悅的臉上,絲毫不在意大哥還在生氣……
「阿民!你帶她來做什麼?」一下子台風尾掃到他身上來。
「沒辦法,你不知道你不在,你老婆這幾天不吃不喝又不睡覺,現在臉浮腫,黑眼圈,頭發像稻草,整個人都快干枯了。你啊,這一年把她慣壞了,她是不能沒有你了,我怕再不送來給你,她很快就像木乃伊了。」平民抱著胸膛,特別形容她現在的模樣給大哥听,希望大哥能明白他這一年來付出的溫柔沒有白費。
平天下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靜止不動。
齊治國並沒有反駁平民的嘲笑,反而趕他道︰「好了,你快回去吧,這次店里要重新裝潢,你很忙的,別浪費時間。」
平天下忽然內心一陣悸動,感覺一只冰冷的小手插入他的五指間,緊握了他的手。
「真是現實的女人。」平民搖搖頭,「哥,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好。」
「阿民,謝謝你。」齊治國拉著平天下的手,一起送他出去。
等他離開後,她關上大門,低頭看著兩人交扣的手,她輕輕依偎著他的手臂,兩人慢慢走回屋內。
回到客廳,平天下仿佛才回神,皺著眉頭放開她的手斥道︰「不在家好好養傷,跑來做什麼?」
「你為什麼把衣服都搬光了,沒跟我說一聲就回來?」她也立刻抱怨。
「天氣已經不冷了,為什麼還睡不著?」
「你只交代阿民說治好眼楮就回去,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你在詛咒我嗎?」
「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都要陪你。」
兩個人像各說各話,最後是齊治國的話讓平天下閉嘴。
他在沙發坐下,依然眉頭緊鎖。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天下……」她在他身前蹲下來,拉起他的手緊握在胸前。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听阿民的形容,你好像變得很丑。」
原來他還在想著阿民說的話。
他伸手模索,慢慢模上她的臉,兩手輕輕模著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模到她頭上的紗布,他遲疑一下,放下手來。
她始終注視著他,看見他專注地模著她的臉,仔細地感覺她是否真有改變,他卻在幾乎踫觸到她頭上的傷口時收手了,臉上匆匆掠過一絲落寞。
她拉住他的手,起身坐在他的身旁,兩手環抱住他。
他任她抱著,沒有動作。
她卻心滿意足地依偎在他的懷里,嘴角彎彎地閉上了沉重的眼皮,頓時感覺到一陣睡意來……
「……阿國?」听到她均勻的呼吸,才發現她睡著了。
想起阿民說她幾天沒有睡,他伸手抱住了她,就讓她睡在他的懷里……
阿民說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她也開始需要他了嗎?
這十多年來,每到冬天他就盡量趕回去,只為了……
哪怕她平常都不需要他,沒有他一樣活得自由自在,至少在冷冷冬夜里,她的雙手會緊抱他,需要他的體溫……
就為了她這點「需要」,他常常飛車趕回去。只要每天早晨看到她睡得心滿意足的笑臉,他就更加得意和神氣……
以為是她需要他,他才趕回去。
直到生死一瞬間,性命交關那一刻,腦海里一幕幕匆匆交錯而過十幾年來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才頓悟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只是被她需要,就心花怒放的人是他,看到她的笑容,就神采奕奕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