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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美人 第17页

作者:单炜晴

余美人张开檀口,就著他递在她面前的汤匙,小口地吃下那飘著热气的鸡肉;每吃一口,她的脸便更加红润些,额上汗涔涔一片,直往下颚滑。

见了,水明月也不忍再逼她吃,随即放下那碗鸡汤,改端起刚送上的甜汤。

冰镇的沁凉甜味一人口,余美人立刻泛起同样甜腻的笑花。

“喝慢点。”担心她一会儿热的,一会冷的身子会受不住,他不忘叮咛嘱咐。

就算他不说,她也会照做,那甜汤含在口中冰冰凉凉的感觉她恨不得多感受片刻,根本舍不得吞咽下月复。

“夫君还没告诉我是何大事呢。”确定自己乖乖的照著他的话吞下鸡汤,余美人这才开剛司。

“也没啥大事,”水明月继续喂她,语气云淡风清的提起,“大夫说你有喜了。”

“嗯。”点点头,下一瞬她瞠大了眼,“什么?”

大夫说她怎么了?

他知道她没听仔细,觎著她讶异的表情,垂首再舀起一汤匙的甜汤,笑而不语。

余美人难得按捺不住的连声催问他,水明月只是笑著,好半晌才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诉她。

倏地,她笑了,眼眶泛著泪,他搁下手上的碗,轻轻的抱住她。

初夏,长安京天气不到燥热难挨的地步,空气里除了阳光的温暖还带著一丝丝的浓情蜜意。

忘了把大夫交代的安胎药端进房里的葛京,在经过窗前时不经意的朝房内一瞥,看清楚之后,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在房门前打住,然后转过身悄悄退下。

房内的两人静静相依偎在一起,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暂时,还是别去打扰他们的好。

五月的下旬,偶尔晚风吹来几阵沁凉,让这夏夜不至於热昏人。

沐浴后,余美人披著夏衣,坐在虎皮交椅上倚窗向外看;这已经成为每晚她为水明月等门时最常坐的位子和动作。

“少夫人。”突然,门外传来了葛京的低唤。

余美人拢紧衣襟,扬声问:“有事?”

“少爷回来了,他请您到前院去。”

“去前院?”虽然有些困惑,不过她还是起身让杏梅帮她更衣。

片刻后,她在点了灯笼的前院亭子下看见那道顽长的身影。

“夫君万福。”余美人娉婷地福了身。

水明月招招手,要她在石桌旁坐下,桌面上摆著崭新的茶具。

“泡壶茶。”他要求。

“现下快亥时了,还要泡?”她没有立刻动手。

“今晚我们晚点回房。”

挑起眉,她不发一语开始泡茶。

夜空中,月光淡洒在周围的暗云,光芒由深至浅看似遥远,却能照亮四周的景物,虽不甚清楚,已能明白。

半晌,她把飘散著清新茶香的品茗杯搁置在他面前,随后说:“夫君真是好兴致,今儿是想赏月吗?”

“卸下一身疲惫,偶尔偷闲休息片刻,不也挺好的?”没给正面的回答,水明月咽下满口的茶香。

“是很好。”但不应该是在这时间。她悄悄在心中反驳。

又替他斟了一杯,余美人夹了一块莲子茯苓糕入口,配上茶香,闲逸的看看四周的庭院,赏赏月,当然不忘数数高挂夜空的点点星子。

扳点是水明月事先让人准备的,知道她爱吃甜品,这石桌上少说摆了几十道甜品,不论吃的喝的样样俱全,令人无法挑剔。

“身子好些了吗?还会不会晕眩?”水明月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不会了。”余美人摇摇头,同时想到这几日又是进补的食材,又是哄骗她多吃一些甜品,实在不知做何感想。

现在几乎所有奴仆都知道,要让艳府水家的少夫人乖乖吃下补品或药膳,只要祭出甜品即可,简直令她哭笑不得。

这些同样的招数能使几次?他之所以告诉下人们用这种方式给她进补,其实是掐中她心软好说话这点,才能肆无忌惮的用了好一段时间。

“肚子会不舒服吗?”

听了,余美人掩唇轻笑。

自从她有了身孕后,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如平时,实则有很大的不同,例如:她没说,他便自个儿将回房的时间提前到戌时,每晚回房先是若无其事的询问她一整天做了哪些事或者身子如何,然后她替他宽衣的工作也暂时卸下,他们立场对调,换成他为她宽衣。

这些还不打紧,他虽无限制她出府,但加派给她的奴仆丫鬟人数众多,每当她要出府,身后总是跟著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简直可比皇上出巡时的盛况,她只好减少出府的时间和机会,除非真有要事,否则一律差人去办,而她只须待在府里让人伺候即可。

“夫君切莫为我担忧了,我自个儿的身子我很了解,没事的。”她轻声软语的安抚著。

每天等著他过目的帐册不少,他必须亲自走访的铺子分号更是不在话下,所以有任何事,她都不希望他太过操烦。

水明月听了不置可否地挑起眉。

他有些了解自己为何会愿意从不想她干涉他的事,到现在放任她一点一点的改变他的作息习惯,牢记她的每一句话,在乎她的喜好,吃东西的口味,甚至宠她。

就因为任谁也无法像她这般毫无目的的为他著想,她从不贪图他什么,却能奉献给他全心全意的关怀,如果想了解她说的每一句话背后的意义,只要往为他著想这个方向去思考便行。

如今,他总算了解那日佟邦雪说过的话——他娶了个贴心的妻子确实是福气。

两人坐了好半晌,闲聊没几句,大部分时间是他喝茶,她吃甜品,直到余美人感到有些困倦,才开口问:“夫君还不打算回房?”

“再等会儿。”水明月扬手斥退了随侍在旁的奴仆丫鬟,朝她道:“我们到处逛逛。”

余美人搭上他的手,缓缓站起身,两人相偕漫步在前院中。

前阵子整修过的前院少了四季都会开放的花儿,仅剩下一整片的绿色枝叶环绕和一些大小不一的花苞,她曾经好奇水明月为何会将庭院做如此改变,可他总是说等时候到了,她便晓得,是以她也没再问过。

“夫君今夜打算要将这庭院里的秘密告诉我吗?”走著走著,她打趣的问道。

水明月抬头望了眼天际,答道:“不急,再等会儿。”他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

顺著他的目光往上看了片刻,她偏著头,盈盈笑道:“夫君是想等到太阳打东边出来时才打算说?”

“吃甜,连说话都溜了?”清朗的嗓音发出沉沉的低笑。

“说来这几日吃的甜品,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多的时曰。”余美人半是无奈的苦笑。“所以请夫君撤回用甜品哄我进补的方法吧,吃多了也难受呀!”

她虽爱吃甜,但一直吃也受不住。

他伸手掐捏著她的脸颊,“嗯,的确是太补了。”

“还说!”余美人娇嗔。

蓦地,一抹白影晃进了水明月的视线,他松开掐著她脸颊的手,改为牵著她的手,带她迎向前去。

余美人也看见了,忙问:“这是?”

“嘘。”他做了个要她噤声的动作,“仔细看。”

他们紧盯著那一株不小的花苞以缓慢却看得清楚的速度进裂,仿佛还听得见声音,花辦徐徐的伸展张开,像个娇艳欲滴的美人伸著懒腰,动作既轻柔又妩媚。

倏地,花儿完全绽开,就在他们面前。

“昙花,又名月下美人。”站在她身后,他用著低低的声音告诉她。

“月下美人……”她凝视著花儿洁白怒放的姿态,喃喃重复著。

“嗯,月下美人。”既有月又有美人,这花是他特地为她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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