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噙着泪,首次主动握住刘子安的手。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也是对你我之间的手足之情,划下休止符——”
“不!”他嘶吼地截断她的话。
“听月牙儿说好吗?”泪珠终于滴在刘子安的手背上,轻轻一滴珠光,却像剧毒般蚀人他的心田。
无语问苍天,正是刘子安此刻心情。
“打从我远离家图、代兄任囚,就已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儿女私情于一边,感谢上苍怜我,让月牙儿遇见大哥,又得你如此厚爱,夫复何求?别再为是否立我为后之事而为难,这教月牙儿内疚万分。”
“月牙儿——”最深的痛,有时只透过哽咽的嗓音逸出。
“大哥,不论你给月牙儿什么名分,我都欣然接受,只求仍为大哥所爱,名分之于月牙儿如浮云,毫不眷恋。”
搂住她,是刘子安此刻最想做的事。这种密实不留间隙的感觉,才能让他澎湃难抑的情绪稍为获得疏解。
“只是宫中自有一套制度,尽避小妹深为大哥所宠爱,但不表示月牙儿该恃笼而骄,所以,‘大哥’的称谓将永远留在小妹的心底,永不抹灭。从今尔后,月牙儿当和其他臣于、后妃首称您一声皇上——万岁,万万岁。”话毕,珠泪倏地敛干。
“月——牙儿。”得此心思剔透的灵逸佳人,更甚当皇帝啊!
“皇上。”月牙儿任他将自己拥进胸膛。静静地享受这副日后难得空闲的胸膛。
虽说她亦出生在帝王家,但从未思及必须和后宫三千佳丽,分享一个丈夫的事。真不知日后该如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种情况。
一想到他对其他女子做着曾经和她共同经历的事,心口就如被人恶劣地撕扯着,这岂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
思及此,拥住他的柔荑也就更加地使劲了,仿佛一松手,他这个丈夫,就是后官所有嫔妃的“共有物”!
“月牙儿,听令。”刘子安将自己从温暖的香肩抽离出来,正色以对。
她已准备好迎接这一刻,不疾不徐地跪了下来。“臣妾接旨。”湛蓝的目光闪烁着冷然,没有期待,却不退缩。
“朕,立楼兰公主郎珞映为四妃之首——德妃。”刘子安天生的贵气此时更加彰显。
“谢皇上。”
月牙儿那双蓝宝石般的瞳子,突然出现某种空白,好像迷路的孩子,让他看了好不忍心。
他再度抱紧她,“月牙儿,如果你不愿意,我收回成命,排除众议,立你为后!”心痛感觉教他手足无措。
“谢皇上。君无戏言,月牙儿领旨,愿终身伺候吾皇。”嘴角扬着凄楚却决然的弧度。
“月牙儿!月牙儿!”他反倒痛心不已。
“皇上。”有时女人在情感这条路上,反较男人来得坚强。
“叫大哥,大哥啊!”他霸气的口吻,似乎想找回昔日的“兄弟情”。
“皇上,你知道我不能。”纤柔的身姿却挺得笔直,淡淡的容颜宛若一把利刃,试图斩断前尘。
“朕要你叫!”他倔强以对。
“是,皇上。大哥。”她依然故我,生怕那倾全力才压下的情愫,再次高蹿。
“月牙儿——你——你教我如何是好!”刘子安昔日的洒月兑已不复见。
惊见他负伤的俊容,月牙儿的心头犹如电极……
她……她在折磨一个深爱她的人啊!
这不是她的初衷,她一点也不想他为自已刨骨刻心啊!
因为……她深深爱恋着他!
自己也是皇家女儿,自然明白皇上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
他对她已算是情深意重,就算没有母仪天下的后冠又如何?
罢也!她从不在乎名位,只求他的真心!
如今真心已获,阻碍虽强,但他仍排除万难与她在一起,她真不该再为他添新愁了。
她朝他露出笑容,“皇上,请为臣妾笑一个!臣妾最爱那个舍身救命、用兵之际仍能谈笑风生的大哥啊。”
“你——”他怔住了。
她再次朝他露出梁笑……
她主动抱住他,“皇上,不要为我忧伤,好吗?”
“委屈你,我怎能——”
她纤美的柔荑立时摇了上来。
“能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委屈,只是我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必须和后宫三千佳丽共待一夫。我想……日后我可以坦然面对的。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吗?‘楼兰女最自立’,臣妾就是楼兰女儿,越过千山万水,原本只是代兄为囚,没想到还能获得我皇的怜爱,怎能说是委屈?若有委屈,也该是你!”
“我?”
“你为臣妾排除众议、费尽心思,辛苦你了。”恬雅清逸的气韵再次回到她灿美迫人的容颜上。“月牙儿——”这般明理、体贴的可人儿,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笑一个。”她催促道。
他果真笑了。
那个气定神闲的刘安又回来了。
第七章
“参见贵妃娘娘。”有双慧黠大眼的宫女,向身着绫罗紫衣的女子欠了个身。
“我让你打听的事办得如何?”
紫衣女子转过身子,柔和的颈部线条、雪白的肌肤、妈红的樱唇,在宫灯照射下展现迷人风采,也难怪她可以在众臣的“拥护”下,荣登仅在德妃之下的贵妃娘娘。
“已查明皇上今晚将召德妃娘娘侍寝。”妙龄宫女沉稳地禀明。
“下去吧。”紫衣女子不露声色地说。
“是。”宫女悄悄地退了出去。
“好个郎珞映,竟然欺骗本宫自己是男儿身!这笔账咱们可有得算了!”秦媚娘终于眼露寒光,复仇之火不断地自心田燃起……
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这帝王之家,没想到这该死的女人也入了宫!
不过,她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否则她就不叫秦媚娘!
初更时分,皎洁月娘染上昏黄,皇帝的寝宫朝阳官却依旧灯火通明。
“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已带到。”手持扬尘的陈公公恭谨地禀告。
“快宣。”刘子安随陈有风往门边走去。
“宣——德妃娘娘觐见——”陈有风对着缤彩漆门传唤。
不一会儿,只见四名太监将雪白被中的月牙儿给扛了进来。
“皇上,德妃娘娘带到。”陈有风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幅光景倒教刘子安傻了眼!
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放肆!”如雷的怒声,顿时吼出。
“皇上——”这求饶的声音之后,便是五双膝盖下跪的声响。
陈有风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谁让你们这么让德妃娘娘进宫的?”刘子安冷喝道。
他可没让他们这么请月牙儿来与自己做伴。此刻白布下方的她可是光果果的,真不知她会怎么想?!
“皇上不是让小的请德妃娘娘侍寝吗?”陈有风鼓起勇气问道。
“我是这么说的吗?!”刘子安恼火地反问。
“皇上息怒。”陈有风伺候皇上也有一段时日,的确不曾见过他传唤哪位嫔妃侍寝,今儿个他说去请德妃来朝阳宫,所以他便自行判断合该是让德妃娘娘来侍寝。
难道不是?!
“下去!若再办事不力,就处分!”刘子安声音凛然,净含不容辩驳的威严。
“谢皇上不杀之恩。”陈有风连忙起身,“那德妃娘娘该如何处警?”
刘子安瞥着四名小太监手中的包被,又是一阵烟硝味,“先放到朕的床榻,再让宫女为德妃整装!”
“是。”陈有风不敢怠慢,一个眼神,四个小太监已匆匆退下。
爆门再度被阖上,刘子安捧着忐忑不安的心往床榻走去。
纠结不安的心绪宛若逐渐加温的开水,越烧越炙,几乎烫伤他向来不技不求的心。
他这一生从没有真正在乎过什么事、什么人,连皇位他都不曾放在眼里。